當卷軸打開時,景慕霆已感覺到一種奇怪的氣流瀰漫在空氣裏,仔細一看,卷軸上方的空間居然在扭曲變形。
呼吸也隨之變得壓抑。
醫聖說道:“你將血液滴入這卷軸,我們之間的協議算是成立。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能治好她!”
景慕霆不想再耽擱半分,毫不猶豫地割破指尖,將鮮血滴入到黑軸。
一瞬間,卷軸散發出奇怪的香味,這種香味絲絲入扣。似乎還能鑽進肌膚,久久不能散去。
“嘿嘿,成了!”醫聖心情似乎不錯,將黑色卷軸收起來之後就藏回衣袖,道:“走嘍!帶我去見丫頭!”
走進被封得嚴嚴實實的屋子,門推開,醫聖在門口突然停頓了一下,突然偏頭問:“她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景慕霆愣了片刻,隨後回:“並沒有。”
“呵!”醫聖冷笑,嘲諷:“那你可真是愛她,把她當成了寵物還是玩物?”
“寵物?玩物?”景慕霆依舊不理解,甚至有些憤怒地反駁:“她是我的妻,怎麼是寵物?”
“這屋子用了奇門幻術隱藏着,本就見不到太多陽光,你又用木條把窗都封住。這可比監牢都要可怕!你見過哪個丈夫把自己的妻子用這種方式關起來的?”
醫聖似笑非笑,吐出五個字:“你真是絕了!”
景慕霆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他封住窗戶只是因爲擔心她怕冷,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他不想看到她對着窗口發呆,像是在思念另一個男人。
所以此時他沉默。
醫聖用眼角瞟了他一眼,隨後便擡步進門。
屋子裏生着地龍,快要七月,裏面更是一片熱浪,然而躺在牀上的人卻緊緊裹着棉被。
“丫頭?”醫聖輕輕一喚,走近牀榻。
可棉被裏的人卻沒有反應,不過若是仔細看,她似乎在顫抖。
應該是醒了!
“尋兒?是我!”景慕霆也走到牀邊,心卻狠狠糾痛着。
一聽他的聲音,蘇婉尋這才從棉被裏偷偷鑽出來一點腦袋,藉着從門口透出來的光線看過去。
她輕喊了一聲“二哥哥?”,然後徹底揭開棉被一把將他抱住,嗚咽地哭了出來:“我以爲是怪物來了!爲什麼天沒亮?”
“不怕,不怕。沒有怪物!我也沒有離開!”他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竭力剋制着眼淚,可嗓音卻又沙啞。
蘇婉尋搖搖頭,指着醫聖的方向,腦袋卻不敢從他懷裏探出來,說道:“他就是!”
“乖尋兒,他不是怪物,他是給尋兒治病的。”
景慕霆還在不斷輕撫她的後背,低沉的嗓音卻剋制不住地顫抖:“等尋兒病好了,二哥哥就帶你出去逛街市……”
“真的嗎?”蘇婉尋總算擡起雙眸,睫羽撲閃撲閃。可眼角滲出的眼淚卻還是血紅的。
“尋兒,你不能再哭了,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要壞了……”景慕霆的指腹劇烈顫抖,怎麼都不敢去擦她臉上的血痕。
說完,他已是淚流滿面。
醫聖目睹了方纔的一切,許久,他再次嘲諷地說道:“陛下,將她折磨成這樣,我真是甘拜下風……”
“丫頭,過來。讓師父好好看看。”醫聖伸出手掌,又示意蘇婉尋伸出手腕。
可蘇婉尋哪裏敢靠過去,她就像是受驚的孩子,緊緊抱着她的二哥哥,身子還往他身後躲了躲,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雖然她看不清楚,但輪廓還是有的,眼前就是怪物!
醫聖見她害怕至此,也知道不能刺激,指尖一彈,一根銀線射出,纏繞上她的手腕。
蘇婉尋嚇壞了,拼命想要掙扎,卻被景慕霆抱得更緊。
“尋兒不怕,不會疼的。很快就好!”他不斷寬慰。
片刻功夫後,絲線抽回,醫聖的臉色很難看,即便帶着人皮面具,也能感覺到他憤怒的情緒。
“她,究竟怎麼樣?還,還有沒有……”景慕霆不敢說下面的話。
還有沒有救!
醫聖示意他出去再說,可蘇婉尋依舊緊緊抱着,不願意鬆手。
景慕霆無奈,只能柔聲誘哄:“二哥哥就在門口,等尋兒數到五十,二哥哥就回來了。”
蘇婉尋這纔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然後又鑽進被窩。
兩人出門之後,醫聖皺着眉頭就問:“她前些日子有沒有被取過心頭血?”
“什麼?心頭血?”
景慕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連忙說:“我怎麼會取她的心頭血?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這麼做!”
可醫聖依舊堅持:“她絕對是被取了心頭血的,而且方式很特別,是被極寒之物所取,所以傷了身體的根基,如今已是殘燭之期。若是我再晚一天,恐怕真的救不回來了。”
“極寒之物?”景慕霆突然想到了什麼,繼續說:“是不是,是不是玄冰蟲王?”
“嗯,正是!”醫聖的眉頭越鎖越緊,又說道:“玄冰蟲王取血是不會留疤的,外觀根本看不出,所以你纔會認爲沒有。”
景慕霆呆怔在原地,隱隱約約似乎能聽到心臟的破裂聲,頃刻間,眼前一片黑暗。
心頭血?不是素無心取的?
難道是尋兒?她先下寒潭池取玄冰蟲王,然後又用蟲王取心頭血?
“陛下?”醫聖被他的狀態驚了一下。
景慕霆根本聽不到任何話,此時此刻渾身上下只剩下劇痛和悔恨,這些日子本就疲憊,現在竟有些站不穩。可他不能倒下!
“她雖然體弱,但是絕好的藥人。她的心頭血加上玄冰蟲王可以解寒毒。想必陛下前些日子是中了寒毒?”
醫聖繼續問,看着眼前人悲痛欲絕的模樣,他心裏也猜測出了幾分。
“她爲了給你解寒毒,下寒潭取玄冰蟲王,又自取心頭血。她做到這份兒上,你竟然還將她關在這暗無天日的鬼地方?”
醫聖的語氣也染上怒意,甚至是不可思議,咒罵道:“景慕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這世上都找不出第二個!”
面對他的辱罵,景慕霆沒有任何反駁,他甚至希望被罵得更狠。
“一個正常人,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都會崩潰。更何況她被取了心頭血,不瘋了才叫怪事!”
醫聖從來沒有動過這麼大的火氣,因爲憤怒,臉上的人皮面具都變得詭異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