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我說,我並不想逃跑,寢殿裏真的有惡魔!你們放了我,不要讓我再進去,好不好?”
她哭着,語氣甚至帶着懇求,喉嚨乾澀、
她不要再回到黑暗的地方,不要!寧死都不要!
這一刻,這些下人心底竟泛起一絲惻隱之心,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驚恐的表情。
若不知道王妃的精神失常,還真以爲寢殿裏有鬼怪!
“沒有光!裏面沒有一點點光!你們知道嗎?當沒有光的時候,他就會出現……”
她用手去筆劃裏面的恐怖,眼淚早已佈滿小臉,說話的聲音更像是帶血般細啞。
她既害怕又無奈,爲什麼沒有人相信?爲什麼?
“你們,你們是不是把我當成瘋子?”
蘇婉尋突然想到了什麼,無助地看着這些人,指了指自己,顫聲解釋:“我沒有瘋,有個惡魔,有個惡魔喜歡折磨我。他真的存在!他還喜歡把我關在黑暗裏,喜歡把我的心挖出來,狠狠踩在腳下,我,我……”
她沒有說下去,再次掩面痛哭,嚎啕大哭。
那個惡魔還將她當成玩物!要她怎麼說出口?
看到這裏,有些心軟的宮婢都紅了眼睛。
王妃心善,對她們都很好,到底經歷了什麼纔會變成這樣。
不知過了多久,晨日的光芒徹底破開黑暗。
她的情緒也漸漸穩定下來,她緩緩擡頭看向清晨的太陽,很暖,像是能破開所有黑暗似的。
“天亮了?”
她乾裂的脣動了動,輕聲自言:“太陽昇起來了,有光了……”
衆人看向天空,並沒有發現什麼,只是看到了陽光。
“沒有黑暗了,沒有了!”
她喃喃自語,笑容越來越大,甚至像是在嘲笑方纔自己的失態。
“那,王妃可以回房休息了?”
宮婢小心翼翼地問,同時腳步正在慢慢靠近。
蘇婉尋正擡頭看着陽光,她擡起手臂,想用指尖輕輕觸碰,卻沒發現那殺手宮婢已站在她身後。
擡手對着她的暈睡穴拍去。
頓時失去知覺。
管家看着暈厥的王妃,對着這宮婢吩咐:“先帶回房間,看好她,千萬別再讓她跑了,要不然整個院子的下人,包括我們,都別想活!”
到了傍晚,景慕霆纔回王府,一回來就匆匆往房間趕,即便一堆政事還沒處理。
管家見他回來,總算鬆下一口氣,在他身後急着回稟:“王爺,王妃今日,今日因爲急着等你回來,就赤着腳跑出去了,腳底,腳底受了傷……”
這話一落,景慕霆猛地停下腳步,黑眸漸冷。
“王爺贖罪,奴才願意領罰!實在是王妃太思想您,奴才攔不住啊!”管家立即跪地磕頭。
景慕霆原本憤怒的情緒因爲一句“太過思念”又緩和點,偏頭冷聲道:“自己去領罰。”
言畢,他又加快腳步。
門是緊閉着的,幾十個宮人全部死死守着,包括他派去的殺手守衛。
“尋兒!”他推開門,柔聲輕喚。
可裏面卻絲毫沒有動靜,唯有急促的呼吸證明她在裏面。
“尋兒?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了?”
他輕輕走過去,取出腰間的一隻小布袋,笑着搖了搖:“二哥哥給你帶了一隻小烏龜,在山上撿的,特別好看。”
小時候,尋兒最喜歡小動物。
牀榻依舊沒有人回答,呼吸越來越急促。
他一步步靠近牀榻,心開始隱隱不安。
鮫紗揭開,蘇婉尋蜷縮在牆角,棉被卻掉落在牀榻下,目光沒有焦距。
景慕霆的心已經提到了咽喉,他害怕了!不,是恐懼!
這樣的尋兒像極了前兩個月的她,眼神死寂,如同木偶。
“尋兒,對不起。二哥哥回來晚了。”
他小心翼翼地翻身上牀榻,也不知爲何,這時候他竟又喚出了這個稱呼。
也許是想讓尋兒安心。
可蘇婉尋沒有任何反應。
景慕霆倒抽一口冷氣,隨後就將她整個嬌小的身子圈入懷中,熾熱的吻落在她的額頭。
“尋兒,別怕。以後絕對不會把你一個人留在房間。”
他的眸光深邃溫柔,似乎可以融化所有冰霜。他的聲音更是溫和到極致,如同一陣最柔的風。
生怕驚起湖面的一絲漣漪。
可蘇婉尋依舊沒有迴應,許久……
他聽到她輕聲說:“二哥哥,我們和離吧。”
“你說什麼?”
景慕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尋兒居然要和他和離?
“景慕霆,我們和離吧。”
她擡起清眸,一字一頓地說。
一時間,景慕霆呆怔,他只覺得冷!冷得刺骨!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爲什麼尋兒突然要和他和離?
情急之下,他突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氣息粗喘,低聲問:“爲什麼?我對你不好嗎?”
蘇婉尋閉目,那蜷縮在袖子裏的指尖卻在顫抖。
“尋兒,告訴我。爲什麼?”
景慕霆的聲音低啞,語氣幾乎在祈求。
見她沒有反應,索性吻住她的脣,溫柔繾倦,帶着蝕骨的癡戀。
他以爲她會將他推開,可沒想到尋兒竟然迴應了。
“爲什麼?”景慕霆繼續逼問,嗓音已帶着顫抖。
此時他甚至害怕尋兒恢復記憶,即便這樣是自私的……
蘇婉尋動了動脣,想說什麼,可最終沒有說出口。
二哥哥,我並不正常,我被人強暴過,我還是個傻子,甚至連孩子都未必能懷上。
又怎配和你共度一生?
“尋兒,你不要憋在心裏,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和你一起分擔。”
景慕霆只能抱着她自言自語,另一隻手掌輕覆她小腹,問道:“是不是擔心懷不了孩子?”
蘇婉尋不說話。
“我已經說過,沒有關係。母親也不會在意。再說我們纔剛開始……”
“尋兒,你若是離開我,我的人生就沒有意義了。我愛你,我不能失去你……”
景慕霆不斷在她耳邊說着刻骨銘心的情話和諾言。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將尋兒放下心結,只希望她能相信自己對她的情義。
蘇婉尋看着這雙微溼的黑眸,心不由地一疼。
她捨不得難過,捨不得他傷心。
她不懂二哥哥口中的“男女之愛”是什麼。她只知道他是她最重要的人,和父親一樣。
“二哥哥,對不起……”
她喃喃低語,最終還是沒有忍下心,說道:“我不該說要離開你……”
“別說那三個字!”景慕霆緊張地用脣堵住她的脣,眼眸沉痛。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是自己對不起她。
這三個字,若是從尋兒口中說出,他承受不起!
“二哥哥,給我一點時間,我想回蘇府住一段日子……”她輕聲喃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