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她甚至懷疑他真的是鬼魅!因爲沒有半點人氣……
“雲天墨,你究竟想要怎樣?”
她從桌面拿起燭火,緊緊握着,再次掃向整個寢殿。
“我的小兔子,當然是想你,所以來看你。我還能怎樣?”
聲音依舊在她耳邊,那麼清晰,她甚至能感覺到耳廓發麻,毛骨悚然。
“我雖然不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你讓我覺得噁心!”
她放下狠話,一隻手已擋住小腹前。
“有了孩子?”雲天墨笑着問。
笑聲不怒不喜。
“你要做什麼?”
蘇婉尋冷聲問,銀針已不動聲色地豎在指縫間。
“替我告訴景慕霆,好戲剛剛開始……”
隨着聲音的再次靠近,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後背透出徹骨的冷意。
“我要他的母親一點一點被蟲子啃食乾淨,最後連骨頭都不剩下。除非把你送給我,或者江山送給我……”
蘇婉尋的拳頭緊攥,恨聲道:“你是瘋子!瘋子!你把我婆母怎麼樣了?”
“就給他十天時間,哈哈哈!”
狂妄痛快的笑聲迴盪在房間內,但隨着窗戶的關合又徹底消失了。
蘇婉尋像是被抽乾了力氣,緩緩癱坐在地,驚出一聲冷汗。
“小姐!”
白芨剛好端着點心進門,看到這一幕,嚇了一大跳。
“發生什麼事了?你的臉色好白!”
“婆母!我要去見婆母!”
蘇婉尋不顧白芨的攙扶,強撐着起身。
她是坐着馬車趕過去的。
可是到了院子門口就被柳氏的貼身婢女攔截,說道:“王妃,主子已經睡了,她今兒就不過來了。”
這一回,蘇婉尋確定婆母真的病了。
不!應該是中邪術!師父都很難治好!
可到底是怎麼中的邪術?
她靜下心思考,雲天墨,天鳳國……
一個人的名字突然跳到她的腦海。
“是她,一定是她!安清書!”
蘇婉尋冷汗淋漓,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
“小姐,您慢點,馬車在您的左邊兒,小心動了胎氣!”
白芨匆匆跟在她的身後。
路太黑,可她顧不得那麼多,一心只想着柳氏,就連天空突然打響的秋雷都不懼怕了。
“轟隆”一聲!
剛好劈中離她半米開外的槐樹。
“啊!”她驚叫,下意識地猛地蹲下抱着腦袋,眼前一片發黑。
彷彿再次置身在那黑暗的寢殿內,冷冽的眸子,殘酷無情的話語,極致的屈辱……
黑暗,血腥!
勾勒出一副又一副的恐怖畫面。
她的身體被那個男人毫無感情得衝擊,無數雙眼睛看着她的恐懼,如同看一個笑話。
她再次陷入恐懼,胃部翻涌出驚濤駭浪,捂住胸口就開始乾嘔,喉間抑制不住得顫抖:“不要,不要!放開我!二哥哥,救我……”
“轟隆”
又是一道悶雷打響。
閃電的光亮照破她噩夢中的寢殿。
她也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惡魔。
深邃如墨的鳳眸,熟悉的容顏。幾乎陪伴了她整個童年,給她歡樂,給她信仰。
是你?
“不,不,不可能……”
她捂着腦袋瘋狂搖頭,只感覺天地一陣翻轉,整個人都在劇烈痙攣。
“小姐,你別嚇奴婢,別嚇奴婢啊!來人,快來人!”
白芨狂喊。
很快,躲在暗處的隱衛現身,見她如此,立即想要上前攙扶。
一些太監和宮婢和匆匆趕來。
可蘇婉尋卻依舊陷在可怕的事實中,眼神空洞無神,不停地呢喃。
卻無人聽見她在說什麼。
同樣,他們竟在一剎那間不敢靠近。
好在這時候,景慕霆趕來了,當他看到這一幕立即飛奔過去將她抱緊。
“尋兒,你怎麼又出來?不顧孩子了嗎?”
他又急又氣,同時也心疼得難以呼吸。
蘇婉尋整個身體依舊在顫抖,當他碰到她的那一刻,突然回眸。
景慕霆看到了一雙泛着血絲的雙眸,眼底只有恨。
他驚得猛吸氣,心尖發顫。
難道尋兒恢復記憶了?
是的,她應該恨他。
雖然她不記得前世,可這一生,自己依舊做了過分的事。
“有什麼話,我們回寢殿說,好不好?”
他試圖再靠近,卻不敢強行抱住。
蘇婉尋沉默,她搖搖晃晃地起身,朝着前方走去,一步步,緩慢且堅定。
在一陣又一陣的雷鳴後,終於又下起了暴雨。
白芨送來雨傘。
景慕霆在她身後撐起傘,陪着她走。
此時千言萬語,他不知該如何說?生怕說錯一句又刺激到她?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寢殿門口。
蘇婉尋沒有淋溼,可景慕霆已渾身溼透,顯得有些狼狽。
“娘病了,你去看看吧。”
她終於轉過身子,和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景慕霆也調查出了事情的嚴重性,所以第一時間就想看母親。
可此時此刻,他怎麼放心將尋兒一個人留在寢殿?
“我沒事。”蘇婉尋輕聲說,方纔眼底的恨也已消失不見。
只留下疲憊和失神,如同被抽去了靈魂。
景慕霆將她輕輕抱進懷,懇求地問:“你怎麼會沒事?告訴二哥哥,到底怎麼了?”
墨黑的鳳眸已泛起水霧,他緊張,他害怕,甚至是恐懼。
蘇婉尋一聽到這個稱呼,脣角勾起一抹苦笑,眼淚瞬間從眼角流淌下來。
可她沒有讓他看見,迅速用手擦乾,回道:“真的沒事,可能又是犯了病。”
“病”這個字讓景慕霆心裏很難受,連忙糾正:“尋兒,你沒有病,你只是失憶了……”
“快去看看娘吧,我有點困。先睡了……”
蘇婉尋也不推開他,只是在他耳邊柔聲細語。
景慕霆也總算稍稍鬆了氣,在親吻了一下她的眉心後又叮囑白芨一定要陪着。
“那我先去看母親,但一定會回來。”
他輕輕拍她的後背,像以前一樣安撫,然後才轉身離開。
蘇婉尋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徹底離開視線,雙膝再也站不穩。
雙手扶着門沿一點點緩緩蹲下,雙手掩面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