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剛纔的那一道視線還在，雖然是被人圍觀着，但她總覺得那一道視線和其他一些看熱鬧的人不一樣，這讓她有些如芒在身。而且她整個人都被裹在斗篷裏，現在都被捂得有些發熱了。
她也試圖去混入人羣中，卻發現那些人顯然是把她當做楚夜淵一夥的。只要清橘往後退一步，那些人就把空間給她再騰出來一點。以至於她和人羣之間總有一道無法逾越的橫溝。
所以她會被曲長陽注意到那是必然的事，接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清橘頓了一下，邁着小碎步慢慢挪到了楚夜淵身後，繼續低着頭跟着他，儼然一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模樣。
曲長陽也只是掃了一眼，就嗤之以鼻地收回了眼神，完全沒用在把她當回事。
其實曲長陽還有他身邊的這些富家公子都一樣，正是弱冠之年，父母卻早早地給他安排已經或者是將來娶一個門當戶對的正妻，現在家中什麼妾室，通房的丫鬟也有不少。
都是年少氣盛的時候，誰會願意被早早束縛在家中，曲長陽就總覺得家花沒有野花來得香。不過楚夜淵這傢伙，呵，他是被那個墨家的瘋子二小姐退了婚的。
所以曲長陽看着楚夜淵身後那個女子乖順的模樣，和自家那些妾室丫鬟的差不太多，他就很是不屑要這樣的女人。
楚夜淵這傢伙還真是來者不拒啊。一個女人再怎麼如花似玉，若不像採環閣的娰錦那樣是個高貴冷豔的冰山美人，或者是消失已久的清清冷冷的伶兒那種類型，怎麼能叫男人有徵服的快感呢。
他搖着扇子，周邊的一堆人早已給他們讓出了一條道。楚夜淵徑直走到一張賭桌前，一揮扇子叫人趕緊處理了上面的東西。
楚夜淵看着清橘那走路的姿勢也有些驚訝，你剛纔和我一起蹲在馬路邊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樣的吧，這種如此女孩子家家的姿態……你不會是看上了曲長陽那個苟逼了吧!?
清橘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也不管曲長陽等在那張桌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清橘便帶着幾分疑惑擡頭用眼神詢問他，卻看見楚夜淵一副吾女叛逆，爲父甚是傷心的表情。
清橘：你腦子裏又在想些什麼垃圾東西：)
等楚夜淵也不大情願地在桌旁落座，曲長陽手拿着摺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一旁早做好準備的賭坊的小廝戰戰兢兢地迎了上來，諂媚地詢問他們。
“楚兄今日想玩點什麼?”曲長陽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突然微皺眉頭，似乎是坐着的椅子太硬了不和他心意。
他直起身子，輕咳一聲，身後便有人在他的椅背上墊好靠墊。然後曲長陽就靠在背墊上，擡起左腿隨意地搭在了右腿上，儼然是一副富貴人家的做派。
楚夜淵看着有些羨慕，他已經多少天在外經歷風吹雨打了，都沒有被這樣好好地伺候過了。但是他也來不及多羨慕什麼了，現在還有更嚴重的事擺在他面前。清橘是他帶進來的，他得想個法子把她先安安全全地送出去，不能讓她落到這羣人手裏了。
他和曲長陽針鋒相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兩人早就把對方的那點死德行喫透了。雖然現在他現在背後的支撐少了，但最多不過是被曲長陽這幫人嘲諷個幾句，曲長陽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
但現在他身邊還有個清橘在，如果是楚夜淵自己，也會把這個不認識的女子當做對方的軟肋來給對方施壓。
真是麻煩透了，曲長陽這個傢伙，等他回去楚府了就找人在這傢伙不注意的時候套麻袋揍一頓。唉，別的不說，這位清橘姑娘還是墨府的丫鬟，自己怎麼就這麼和墨府的人過不去了呢?
“額，咳咳，簡單點賭骰子就好了。”楚夜淵腦子裏的思路已經飛到九霄雲外了，表面上還是謹慎地回答道。
“哎呀，那我們倆可得玩個盡興的了，不然可多沒意思啊。”曲長陽揚起嘴角，手中摺扇往桌上一指。他身邊的人就恭恭敬敬地雙手遞上來一個鼓囊囊的錦袋，當着楚夜淵和清橘的面打開，裏面全是籌碼。
然後曲長陽“譁——”地一聲打開扇子，放在胸前搖了搖，得意洋洋地看向楚夜淵，似乎是說：該你了。
“哦，對了。我差點都忘了，楚兄現在也沒有那麼多錢啊。”曲長陽邊對着衆人攤了攤手，又一邊和南宮黎等人說笑道。幾人又迸發出一陣爆笑。
但楚夜淵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們一語不發，彷彿他們說的和他沒有一點關係。從曲長陽剛來時到現在所有人的嘲諷他竟然都忍下了，這也讓曲長陽感覺很沒意思，都不能惹惱到楚夜淵。
楚夜淵臉上沒有絲毫不滿，甚至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他對面和他打着商量說：“確實，我手頭上拿不出這麼多錢，要不你把籌碼減點唄。”
“哼。那有什麼意思。”曲長陽撇撇嘴，但他眼珠子一轉，很快又想到了新的捉弄楚夜淵的好方法。他眉頭微揚，勾起了嘴角，拿着摺扇在空中繞了幾圈，驀地指向站在一邊的清橘。
“不如這樣吧，呵呵，我再加上一袋同樣的籌碼，你帶上這位姑娘來賭吧？”
他的臉上很快就浮現出了捉弄人的快意，因爲他清楚地看見楚夜淵的臉色變了，一瞬間緊張了起來。這麼看來，這個女人還算是有點用處嘛，那他不得好好利用來挫一挫楚夜淵的銳氣，讓他今後在自己面前都擡不起頭來。
楚夜淵神色大變，眼神也鋒利了起來了。他怎會不知道曲長陽這個狗東西什麼意思，他是讓自己把清橘作爲賭注。
“我突然想想，這樣吧，我們人多了玩起來纔有意思，南宮?子延?你們兩也過來押一把。誰贏了，就讓這位姑娘更着誰回去好了。哈哈哈哈哈。”曲長陽還在說，無視楚夜淵憤怒的模樣。
“是啊，曲兄，我看這姑娘的小手白淨的，楚夜淵他向來愛美人，想必這位姑娘的樣貌也差不到哪去。”南宮黎輕笑道。
“我說現在的楚夜淵身無分文，還要姑娘來倒貼錢。長陽好像也不喜歡這種類型的。這位姑娘，你不如直接就跟了我吧。哈哈哈哈。”傅子延也笑着，他離清橘近些，甚至還想輕浮地伸出去摸清橘的臉。
“你幹什麼呢，你!”楚夜淵一巴掌揮開傅子延的手，擋在了清橘的面前，怒視着他們。
他們以爲清橘是什麼?就敢如此羞辱她。
今日和清橘相處了一段時間，楚夜淵就覺得她不像是個普通丫鬟，或者是就不是個丫鬟。她好像沒有什麼階級差異的意識，在她身邊楚夜淵總感覺他們是平等的。
明明是個小丫鬟，卻從來不會因爲他的身份來恭維他，甚至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地埋汰他。而自己也算是個落魄的少爺了，清橘也能二話不說把錢借給自己。他出府這麼多天怎麼會不知道尋常百姓賺錢的不易，一個丫鬟身上的錢集起來又怎會容易。
他很高興能夠結識清橘，和清橘的相處讓楚夜淵真心覺得她是把自己當做一個朋友。既然是他楚夜淵的朋友了，今日他必不能讓這小丫頭受辱!
該死的，就算是被這幾個傢伙圍毆一頓，他也得護着清橘出去。好歹他也是個男人啊！
而一旁清橘看着自己無意間被拉入了這場鬧劇，眉關緊鎖，面紗下的嘴脣被咬地煞白。曲長陽這是在把自己當做一個物品，在賭局上也能被隨意地押賭出去。
是她淺薄了，在墨家待久了都快忘記了這個時代對女子的輕視。清橘知道自己這個人平時會耍些小聰明，但到了這種危機時刻，終究沒有什麼大本事，讓她在被這麼多人包圍之中還能一舉突破重圍。
楚夜淵擋在她面前，她並不知道楚夜淵是以什麼心態護住了自己。同時也清楚很，如果曲長陽這些人想要霸王硬上弓的話，楚夜淵很難護全自己。
在這樣的時代，站在一個男人身邊的女子就會被這麼當做是男人的附屬品，隨意地作爲貨物或者是賭注來交易，下注嗎？
清橘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女主墨俞柒，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有辦法早早脫險的吧。墨俞柒來到這個世界後……她想讓這裏的每個人都變得平等，自由，她想着的是改變這個時代。
而自己這向來隨遇而安的性子，終究會害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