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跪在墨芊雲身後，只有清橘和金果站在那裏，她們兩人也不敢多說一句。
其實墨芊雲很少在下人面前發火，她向來保持着大小姐該有的溫文爾雅。而且她的身份地位以及爲人處世的方式，也讓她手下侍奉的人都對她極爲衷心。
金果雖然有些懼怕墨芊雲的怒意，但是她感覺若是墨芊雲遷怒的話，首當其衝被懲治就是清橘了，這可是她一直都想要看到的場景。
清橘默不作聲地站在一邊，等着墨芊雲發落。只是她不太能理解墨芊云爲什麼生氣。
直到一個丫鬟回來報告給墨芊雲，說白愫已經將事情吩咐下去了。
墨芊雲拂手讓那個丫鬟下去，微微舒了一口氣。
她轉過身來，緊皺着眉頭看向清橘。
“清橘，跪下。”
清橘看着墨芊雲，還是跪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了？”墨芊雲俯視着她，沉聲問道。
“奴婢不該麻煩小姐......”清橘低着頭，試探性地說。
“看來你不知道......”不知爲何，墨芊雲的聲音慢慢輕了下來。
她不再看清橘，而是擡起頭來看向了窗外，她慢慢地說道：
“作爲我的貼身丫鬟，褚玉苑中有人在宅外慾做不軌之事，爲什麼不上報於我？”
“這......這只是奴婢的......”清橘愣住了，她剛想開口卻瞬間頓悟了。
是她犯傻了，墨芊雲是在責怪她知情不報。
清橘所認爲的有人在側室想要窺視或是入門行竊，只是一件和她有關的事情。
但是這實際上根本就不可能是她一個人的事情，這是墨府，是褚玉苑，一大家的事情是息息相關的。
換一個角度想想，這一次“賊人”只是將目光放在了側室，那若是下一次他盯上了墨芊雲所在的主室呢？
那就是不僅僅是她一個丫鬟的事了，而是會對小姐的聲譽造成威脅。
這種事情本來就需要清橘先去稟告小姐，但是清橘完全沒有這樣的意識。
她對古代的那種丫鬟和小姐的相處方式都是從那些言情小說和電視劇中得知的，又有哪個作者會去詳細描寫主僕規矩呢。
“奴婢知錯。以後不會再犯了。”
清橘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便低頭認錯。墨芊雲靜靜地看着她，也沉默了許久。
“這幾日你不用跟着我了，在側室中好好反省自己吧。”
墨芊雲輕輕地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想多說什麼。
“銀果，之前你犯錯的時候嬤嬤給你講過規矩？”墨芊雲看向了銀果。
銀果突然被叫到，連忙點了點頭。
“把清橘帶回到側室去，一條一條說給她聽，讓她好好抄上幾遍。”
“是，小姐。”
銀果不由分說地走到清橘的身邊，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墨芊雲拂了拂袖子讓衆人退下了，她還要帶着金果去白愫那一趟。
金果應過了墨芊雲，她不屑地看了清橘一眼，嘴上勾起了一抹輕蔑的笑意，還特意從清橘的面前過去的時候輕哼了一聲。
雖然不是按照她的想法來的，但是這樣豈不是更好。
沒想到清橘竟然會自己露出馬腳，還省得她花費心思。小姐這意思不就是相當於禁了清橘的足嗎，那這段時間她就可以好好表現了。
清橘掃了她一眼，也微微勾起了嘴角。她的目光落在了金果包紮好的手上，眼底有幾分玩味。
金果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就你也配”的意思，頓時氣得牙癢癢。
誰知下一秒，清橘湊近了銀果耳邊對銀果說了一句什麼。
銀果聽了她的話，也將目光落在了金果身上也露出了一絲擔憂。
趁着小姐還沒走，銀果猶豫幾秒後便豁出去似的開口道：
“小姐，奴婢的姐姐今早手上剛受了傷，還請小姐准許她再歇會兒。”
金果這會兒真是想撕爛自己妹妹這張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能跟在小姐的身邊，手上這點傷算得了什麼，銀果這丫頭居然掀她的底。
墨芊雲回頭瞥了她們一眼，剛纔因爲正在氣頭上，她差點都要忘記金果的事情了。
不過銀果說的不錯，而且今早上金果跟在墨芊雲身邊，光是她想要挑釁墨俞柒的事情，就不怎麼讓墨芊雲順心了。
“金果回去休息吧，雲煙跟着我。”墨芊雲輕飄飄地留下一句，示意銀果可以帶人走了。
她點了點頭，攙着清橘走往外走。
清橘跪了那麼一點時間其實並不會累，但從金果面前經過的時候她還是輕嘆一聲，似乎是在嘲諷金果。
金果簡直是要被她給氣瘋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小姐一直沒有離開，只是安靜地看着她們這邊。
直到銀果和清橘離開，墨芊雲才示意金果可以回去休息了。
“清橘姐，沒想到小姐今日竟然會發那麼大的火。近幾年來，我好像從來沒見她這麼生氣過。”
“不要在小姐身後議論。”清橘低聲說道，她從櫃子裏拿出紙筆。
墨芊雲去了白愫那裏，卻也沒有忘記讓一個侍衛守在側室門前，不讓清橘出去，也不準外人進來。
清橘透過門看見那個侍衛的身影，只是頓了一下，便繼續把手頭的紙鋪在桌上。
“哦，是是是，我又給忘了。”銀果連忙拍了拍自己的嘴，好像這樣就能把剛纔說的話拍回去。
“哎呀，清橘姐，你明明背得比我還順多了。當初我被嬤嬤考察的時候，還是你在我背後提醒我的呢。”
清橘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她蹙起了眉頭，卻還是想要問問銀果。
“銀果，我以前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人啊？”
“嗯？”銀果有些詫異地看向她。
“就是幾個月前我被二小姐打暈之前，和現在有什麼變化。”清橘開始研墨，慢慢地問道。
“幾個月前，哦，也沒有什麼......清橘姐，說句實話吧。我感覺你的變化挺大的。”銀果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臉色。
看到清橘依舊一副心平氣和的樣子，便放下心來，她努力組織了一下語言才說道：
“以前吧，清橘姐就是那種特別特別認真，爲了小姐什麼事都能做的人。而且對我們這些丫頭也都是要求特別高，就是凡事都要進益求精吧。不然我姐姐也不會對你有那麼大的意見”
是精益求精吧......清橘輕笑一聲。金果對她有意見，恐怕不只是因爲以前自己對待這些丫鬟太嚴了。
金果是個有上進心的人，清橘也不會真的去和這樣十幾來歲的孩子計較。必要的時候讓她長長記性就好了。
“哎，就是這樣的笑，我以前很少見清橘姐你笑過，然後看誰都是冷着一張臉。而且我們那時候總覺得你繃得太緊了，有一點風吹草動的，你就會覺得是有人要害小姐。特別是對待二小姐，你總是讓我們去羞辱她，那些方式也太惡毒了。”
銀果說着說着倒是上頭了，才發現自己當着清橘的面還說了她的壞話，便連忙改口誇道：
“當然，那都是對我們褚玉苑外的人的。我當然知道清橘姐你其實一直都是心地善良，刀子嘴豆腐心......”
這小丫頭掰着手指一個一個地點着將清橘的優點排出來。
“好了好了，我又沒說怪你。”清橘聽她急着拍自己的馬屁，連忙制止了她。
“不過現在的清橘姐和以前很不一樣了。”銀果傻呵呵地笑道，她不怎麼會高大尚的詞語來誇別人的好，只能盡力去形容。
“現在的清橘姐待人很隨和，笑起來的時候也很讓人放鬆。不會因爲小姐的事情一驚一乍，更只要的可能是沒有強迫我們去......額，精益求精吧。”銀果絞盡腦汁地說出了一個詞。
是你們不用被人管着了開心吧。
清橘心裏這麼想着，無奈地想笑，但她還是沒有說出來。她本來就是個隨性的人，雖然知道小姐的貼身丫鬟有不少權利，但很少會想着去用，畢竟褚玉苑中的丫鬟小廝都能夠各司其職。
“其他的倒也沒有什麼吧......反正不管怎麼樣，我都挺喜歡清橘姐的。”銀果摸了摸腦袋。
“謝謝你的誇獎了。”清橘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她摸了摸銀果的頭。
“行了，小姐讓你講給我聽呢，我大概還要抄上個幾遍。”
“啊，對對，不過我覺得小姐很快就會放你出去的，她對你總是很好。”銀果看着清橘手上的筆沒有墨了，便主動幫她磨墨。
清橘心中一動，卻一時不知道該接着銀果的話。
其實今日她突發奇想問銀果這些問題的時候，自己在心裏就已經有了一個猜想。只是如果小姐不會提出來這件事情，她會將這件事情永遠爛在肚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