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門裏，確定了墨俞柒的身份後才緩緩將門打開，露出了佝僂的身子。
其實那扇破敗的門根本就攔不住杭逍和墨俞柒，就像眼前這個老頭，只要他們動手，老頭也一點反抗都不會有。
“還有這位……公子，兩位請進來吧。”
老人捂着嘴又咳了幾聲，側過身子，讓他們進來了。
杭逍跟在墨俞柒身後，仔細地打量屋裏的情況。
老人所住的地方在京中不算什麼好地方，一條巷子裏甚至是一間屋子裏都可能會有好幾戶人家擠在一起。
老人獨自居住在一間屋中，屋裏也是一貧如洗的。一進去，這間屋子就望到了頭，根本不可能多藏一個人。
“兩位前來是爲了伶兒那丫頭吧。”老人拄着一根破柺杖，慢慢往屋裏去。
“不必招待了，我們只是問幾句話就離開。”
墨俞柒猜出了老人是打算招待他們。
“您說的不錯，這事情和伶兒有關。”
老人拄着杖沉默地站在原地。
杭逍上前一步，冷聲道：
“您是不是知道什麼?”
“唉，老朽並不知道。”老人搖着頭，又看向了自己的屋子。
“老朽也活不了多久了，原本是打算把這屋子還有老朽省下的這一些銀錢都給伶兒那丫頭。”
“伶兒來到墨府後，和您一直都有聯繫。”墨俞柒平靜地說道。
人老了之後總會想要和人回憶往昔，但他們現在時間緊迫，沒時間等老人慢慢回憶。但是老人卻像是在拖延時間一般一定要從頭開始講。
“對，這丫頭一直都有給老朽寄錢回來，一月十兩銀子說是自己在墨府當了丫鬟，錢這方面的事情都不用擔心。”
“一直?從她來到墨府時就給您寄錢了?”
墨俞柒微微蹙起了眉頭。
老人沒有精力去注意墨俞柒的神色，只是點了點頭。
杭逍則是轉頭看向了墨俞柒，他用眼神詢問墨俞柒有什麼看法。
墨俞柒想了想說道：
“我剛帶銀伶回去的時候給過老人家一筆錢。”
她看了一眼老人，加快語速說道：
“那是我在京中買了院子後身上僅剩的一筆錢，但也足夠他老人家生活幾個月了。”
“那時候我在墨家的地位並不高，每月的賞錢都是被剋扣的，所以裏外的丫鬟就只有兩三個。”
杭逍收回了目光，篤定地說道：
“她當時根本就拿不出什麼錢來給家人，因爲她自己根本不能從墨府得到賞錢。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抱着其他的目的接近你。”
“是啊，真沒想到啊……”
墨俞柒微微眯起了眼睛，喃喃道：
“之前我有時候會覺得她奇怪，但是總說不出來哪裏奇怪。”
“老人家，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吧。主僕一場，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堪。”
墨俞柒的語氣已經有些強硬了。
老人嘆了一口氣：“其實在一個月之前，老朽就已經失去了和她的聯繫。”
“老朽擔心她，卻沒有辦法去找她。京中封城的事情鬧得那麼大。直到前幾日，她突然寄過來了一大筆錢，老朽才知道她必然是要離開京中了。”
“老朽本就是京中的人啊，這把年紀了，又談何離開？”
老人似乎是有些心虛，他錯開了目光。
墨俞柒哂笑一聲，說道：
“所以你們並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你們是想要告訴我，拿你的命根本就威脅不了她。”
突如其來威脅的話語讓老人有些錯愕，他搖搖頭說道：
“其實伶兒是老朽撿回來的丫頭，但是那時候她已經是個有主見的丫頭了，所以她要做的事情老朽並不清楚。只有一件事情可能對兩位有所幫助。”
“何事？”墨俞柒和杭逍異口同聲地問道。
“伶兒原本是南疆人。”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宮中一片寂靜，似乎白日裏的那些勾心鬥角和針鋒相對從來沒有發生過。
但與往日不同的是，東宮那片地方昏暗無光，而宮中的地牢周圍卻是亮堂無比，看守的侍衛也增加了不少。
秦延景從地牢中走出，眼中的暴戾依舊未散去。
明明都已經被指認了，秦商言這個蠢貨還喊着什麼冤枉，真是浪費他的時間。
一旁的下人忙遞上一塊帕子，秦延景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沾上了一絲血跡。
嘖。秦延景看着一抹殷紅有些心煩，很快就用帕子擦去了。
太子被關，皇帝爲了留他一命還特意不讓任何人去探看。真是可笑，他看起來是會手足相殘的人嗎？
走出幾步，秦延景纔將心情平復了下來。
他看着陸掌門院子的方向，低聲問道：
“她，有消息了嗎？”
下人似乎是有些遲疑，卻還是老實地說道：
“暫時，還沒有消息。”
秦延景的腳步頓住了，呼吸也變得沉重了不少。
“還沒有消息？這宮裏都給孤找遍了？”
下人不敢說話，只能垂下頭。
“算了。你先留在這邊吧，不要讓該留下的人跑了。”說完秦延景便繼續往那個方向走去。
下人很快應下，沒有繼續跟着秦延景。他招呼過來一個人，說要加大了晚間宮內的巡邏。
秦延景獨自一人來到了陸掌門的院子，等他進屋，已經有不少人等着他了。
屋中只點着一盞小小的蠟燭在桌上，桌子四周卻圍滿了人。其中不單單有墨俞柒，杭逍和秦宸逸，還有在場的竟然是太醫蔡褚鶴。
另外在一旁候着的是宮女淺羽和白日那兩個侍衛，白日他們和清橘銀伶兩人接觸最多。
說起來很奇怪，在儲位爭奪結束後，他們居然因爲清橘再聚到了一起。
墨俞柒坐在椅子上，她還在研究着面前那個煎藥用的砂鍋。見秦延景進屋，她便輕輕笑了笑，說道：
“既然人都來了，那大家就把知道的事情彙集一下吧。”
她身邊環胸站着的杭逍卻上前一步，堵住了秦延景的路。他直視着秦延景的眼睛，一字一句說道：
“你沒有必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