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木謠很快就故作冷靜地低下頭,咬着牙說道:
“蘇總管說了,這是爲了娘娘好。娘娘這時候失憶了,有很多的事情都記不得了,不能讓娘娘再冒險了。所以,娘娘若是要責罰就責罰奴婢吧。”
清橘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若不是因爲木謠手上拿着藥,絕對會跪下來對着她多磕幾個頭。
而木謠走近些了就跪在了清橘牀邊,將手中的藥碗呈上來。
雖然她知道皇后娘娘可能不會接,但是……
出乎木謠意料的是,清橘只是平靜地接過了她手中的藥碗。
就在她詫異地擡頭看向清橘時,清橘眼中已經沒有了剛纔那種嘲諷的意思,像是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清橘遞給她一個眼神,木謠也很快明白了過來,起身幫清橘將被子蓋了回來,並且捻得更嚴實了些。
“呵,是啊,本宮失憶了……”清橘喃喃道,然後將藥碗放在膝上。
她輕笑一聲後看向了木謠,露出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
“有很多的事情都不記得了,還需要你來告訴本宮。”
“啊,是,是。”木謠有些發愣,但是老實地俯下身子。
因爲剛纔蘇笠讓她進來就是爲了幫失去記憶的皇后娘娘尋回一些記憶的。
但是木謠總感覺蘇笠似乎對這件事情並不上心,還勒令她不要說些不該說的。
若不是她這幾日一直守在娘娘的寢房外,她還真的要懷疑娘娘是不是被替換了。
不對。木謠趕緊搖搖頭,將這個念頭丟出去,怎麼可能呢,娘娘的面容都沒有什麼變化,再說他們會大膽到……
“你叫木謠?”清橘問道。
“嗯,是的,娘娘。”木謠趕忙回神,順從地答道。
她看見清橘手中的藥碗還沒有動過,懊惱自己怎麼這麼沒眼見,娘娘一隻手怎麼能掀開上面的蓋子。
藥碗裏的似乎只是普通的補藥,連清橘都能看出來碗底的幾味藥材。但是剛被騙過了的清橘可不敢再隨便喝旁人給的藥了,所以她只是象徵性地抿了一口,讓藥沾溼了上脣。
“你是本宮身邊的一等宮女?”清橘問道。
但是木謠有些迷茫地看着她:“一等,宮女?”
看來南疆皇宮裏這些宮女身份地位的排法和大秦的不一樣。
於是清橘換了一種說法,木謠這下聽懂了,便對清橘解釋了起來:皇后寢宮中宮女種類繁多,都由宮女總管來管教的。其中皇后的貼身宮女有四個,但有關皇后的事宜貼身的宮女也都要請示宮女總管後才能行事。
也就是說她這兒掌事的人就是蘇笠,這還真是有些麻煩了。
“你跟着本宮多久了?”
“娘娘進宮後,奴婢就一直在娘娘身邊了,至今已滿兩年。”
兩年?那些被送入禹觀的女子及笈後纔會選出一個作爲太子妃,而現任的南疆王當年並非太子,而是早早被丟到大秦的質子,所以原本的這個皇后也就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和南疆王的年歲相差有些大。
倒是和清橘這個身子的年紀相差不大,還真是算得明白啊。
但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
“這兒有鏡子嗎?”
“嗯?當然有!”木謠趕忙起身離開,在梳妝檯上拿起一把銅鏡呈給清橘。
“之前的事本宮都記不得了,但看着這張臉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本宮的樣貌和之前的一樣嗎?”
清橘裝模作樣地對着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臉,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娘娘……”木謠的那句您怎麼了並沒有問出來,“您的容貌還是和之前一樣翩若驚鴻,就像是九天上降下紅塵的仙子。”
清橘有些無語地扯了扯嘴角,木謠這個宮女究竟是怎麼在宮裏生存下來的。
別人拍馬屁都是不經意的,這丫頭說得也太明顯了吧,清橘都要以爲自己問的是魔鏡呢,還是原來這位榆杳就喜歡聽這個?
但是她都這樣試探了,木謠對她的容貌也沒有什麼表示,莫非那個榆杳也長這副模樣。
“行了,這個問題暫且不提。之前你們說的,本宮被關禁閉是怎麼回事?”
清橘一改之前放鬆的狀態,轉而嚴肅了起來。
“啊,這,這個……”木謠似乎有些難以開口。
清橘就繼續盯着她。
“其實這事根本就不是娘娘的錯!我們都看得真切,分明就是……”
木謠話還沒有說完,外面就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怎麼,我們幾位都是來看望皇后娘娘的,這都不讓我們見嗎?”
……
清橘眉頭一蹙,有些頭大。這幾個女子的聲音趾高氣揚,看來是到她這裏找麻煩的。
而能出現在後宮中的還和她這個皇后叫板的,也就只有這位南疆王的妃子了。
這來的還真是時候,她話都沒問完呢。
“皇后娘娘身子抱恙…不能見各位……”
外面是蘇笠的聲音,雖然聽不出情愫,但清橘能察覺到她沒有真心阻攔,是在示意她這些人會進來嗎?
“這話都聽了兩三天了,連給娘娘送些東西你們都攔着,不知道的還以爲皇后娘娘跟人跑了呢?哈哈哈。”
這個聲音聽着有些矯揉造作,但卻狂妄得很。其他幾個女人也紛紛笑了起來,一點都不給皇后宮裏人面子。
看來這位榆杳皇后的事情在後宮中不是什麼祕密。
清橘靜靜地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外面的蘇笠有什麼表示,冷哼了一聲。
欺軟怕硬是吧,就逮着她薅。
但是刻不容緩,清橘立刻嚴肅地對木謠說道:
“快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也不想她們進來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吧?”
“還有,外面那幾個人的身份。”
……
“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三個女人進來了,請安的聲音卻是稀稀疏疏的,一個兩個的目光都緊緊地盯在清橘的身上。
這一個個的恨不得能用目光在她身上穿個洞出來,打着什麼主意來皇后寢宮的清橘不會不知道。
第一個進來的也是站在最前面的女子面似桃花帶露,麗質天成。她身着淺緋色戧銀米高腰襦裙,一頭的金飾銀飾,走起路來都是丁零當啷響的。
她是宮裏的曹貴人,似乎是前不久剛入的宮,憑藉曹家的地位在後宮裏很快就升到了貴人。所以性子也更狂妄些,之前在外頭說着挑釁的話的人就是她。
她身後一女子姿色動人,眉眼間露着楚楚可憐之色,但是脣上卻掛着一抹淺淡的笑意,這一絲笑意在嘴角那顆痣的襯托下更讓人琢磨不透。
按木謠說的這位應該是上官婕妤,身世沒有什麼好說的,是曹貴人的表姐,所以兩人經常一同出入,但私底下關係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最後那位看着嫺靜淡雅的女子反而是三人中位分最高的——安妃。聽說她的性子和樣貌相似,平日裏也不大愛湊熱鬧,今日不知道怎麼會和另外兩人一道前來。
這南疆的服飾受大秦影響頗深,但是南疆人又沒有那麼多的規矩。所以這幾個女人的穿着看上去都比較清涼,至少清橘是這麼覺得的。
總體上看來,清橘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原來的皇后榆杳絕對沒有管過這個後宮,什麼人都能騎到皇后頭上來。
雖然沒有見着其他的人,但是就憑曹貴人和上官婕妤對她虎視眈眈的樣子,其他的妃嬪還能好到哪裏去?
其實原本這南疆皇后位置上的人是固定了的,只會是從禹觀中出來的女子。
但是這一任略有些不同,南疆王是從大秦回來的質子,而且誰人都知道他在大秦有相愛的女子。而皇后榆杳更是在入宮前傳出與禹觀之主南疆巫師私奔的事情。
這兩個不確定的因素讓後宮裏不少人都認爲這皇后的位置只要努力些就都能坐上。
“都起來吧。”
清橘微微眯起眼睛,既然這些人來者不善,她也沒有必要給她們好臉色看。
“本宮身子疲乏,就不起來招待幾位妹妹了。”
清橘也是第一次當皇后,雖然沒有經驗,但是在大秦也是見過皇后的作派,只要稍加模仿就好。
就算不像那個榆杳被認了出來,該擔心的人也不是她。
果然曹貴人和上官婕妤眼中都閃過了一絲異色。
曹貴人提着帕子掩在嘴上,繼續用那矯揉造作地聲音說道:
“娘娘的身子當然是最重要的,嬪妾也是擔心您的身子才前來……”
“哦,是嗎?”清橘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笑意。
“本宮記得曹貴人按摩的手藝不錯,皇上之前還和本宮提到過。”
曹貴人一愣,一時間沒有明白皇后的意思。
什麼按摩,皇上?是之前那次侍寢給皇上按摩的事情嗎,皇上怎麼會和這個女人說?
曹貴人心裏的疑惑還沒完,清橘已經平淡地說了下去:
“今日本宮這腿好像有些不適,不如勞煩曹貴人幫本宮按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