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是清橘想想的，她現在可不敢動一下。當然在場的其他人也不敢發出什麼動靜來，他們的目光集中在前方，不少人都是各懷心思的。
“陛下，臣今日是來收繞月公主爲徒。”
出雲一句話出，就驚起了萬丈波瀾。
下面的人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彼此之間對視一眼也只能看見對方眼中的茫然。
還沒有到初選的時候，出雲國師竟然要收徒！
季連浮月聽後也是瞬間皺起了眉頭，他一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看向出雲國師的視線裏面直冒星火。
“你說什麼？你要收繞月爲徒？”
他這句話幾乎是從齒縫間蹦出來的。
季連浮月當上了這個王之後第一次感覺到頭腦一片空白，這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
自從南疆有了出雲國師這樣的存在之後，五十年一次初選就從來沒有變過。
初選便是民間選出十個女童送入禹觀中。
怎麼到了他這一任皇帝了，什麼例外都要發生了是吧？
繞月是他和初戀相府小姐的孩子，從小在大秦長大，怎麼一回到南疆，出雲就要收她爲徒了呢？一想到之前自己和出雲的過節，季連浮月立刻就覺得這是出雲在挑釁自己。
“出雲，你的好徒弟現在可也在這宴席上呢。她還未過半百，你是盼着她早些薨了，這麼急着給她找繼承人？”
聽見這樣的話，清橘都忍不住蹙着眉瞥了季連浮月一眼。
季連浮月過了吧?在這麼多人面前懟出雲不說，還直接在咒皇后死了?不過他的皇后、出雲的好徒弟可不在這。
清橘很想對季連浮月翻白眼，但是又想想那個出雲也好不到哪裏去，這兩個人乾脆狗咬狗去算了。
“陛下誤會臣的意思了。”出雲只是垂下了眼眸，蝶翼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了一片黑影。
“神女與天同壽，皇后娘娘也永遠都會是神女。”
季連晨羽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出雲，不做表態。
雖然她早知道了南疆王和出雲國師之間的關係不好，但也沒想到兩個人之間會這麼衝。
尤其是南疆王，對出雲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不過要說到出雲，這個男人明顯是將南疆王的話當廢話，回答得也是牛頭不對馬嘴的。
只是因爲他這麼幾句話，之前下面那些人的視線中又多出來一個她來。
真是麻煩啊！不過她倒是想正面會會這個出雲國師，看看他是不是和傳聞中說的那麼厲害。
“況且臣收繞月公主爲徒並不是想要將公主殿下作爲神女繼承人。”
“那你想要幹什麼？”季連浮月立刻質問道。
他眼中依舊帶着戾氣，手也緊緊地攥着椅子的扶手。只要出雲敢說出一句讓他不滿意的話，他絕對要人拿下他。
這已經不是收誰爲徒的事情了，出雲就是在挑釁他作爲王的威嚴。
“陛下應該沒有忘記，臣曾經和陛下說過公主殿下與常人不一樣。”
季連浮月挑了挑眉，一言不發。
其實當初連相府小姐生下了繞月這件事情都是出雲國師告訴他的，那時候他驚喜萬分，想着相府小姐或許沒有那麼恨他，或許還愛着他。
但同時他也發現了國師那邊的人似乎是在謀劃着什麼，季連浮月費盡心思去打探卻沒有打探出任何消息，最後只知道是和皇后有關的。
他是一個王，也應該和大秦的皇帝一般是南疆至高無上的存在，神女既然已經成了他的皇后，那就是要他的女人，是生是死也都應該是他的人。明明他已經不追究當年神女和國師失蹤的事情了，爲何出雲還要將主意打在皇后身上。
一想到這些，季連浮月腦門上就青筋直冒。但越是惱怒，季連浮月反而冷靜了下來。
這麼多年和他們這種從禹觀裏出來的人相處下來，季連浮月也知道惱怒是沒有，這些人只會聽自己想聽的。
果然出雲看都不看季連浮月的臉色，就繼續說下去了。
“公主殿下體內的魂魄並不穩定，隨時都有可能給南疆帶來意外。”
出雲平淡地說出這句話。
而下面的嬪妃們和官員等卻是一驚，繞月公主居然會給他們帶來意外。
清橘冷眼看向了出雲，她怎麼感覺這個男人是要威脅季連晨羽了。
他現在說得隱晦些，說是魂魄不穩定，若是一會兒季連晨羽反駁他幾句，那他豈不是就直接可以對南疆王說，這根本就不是你的女兒了。
就在這時，出雲的視線一偏，和清橘的目光對視上了。
清橘瞬間提高了警惕，這個男人是想要幹什麼？
很快清橘就想明白了，出雲應該是想讓季連浮月覺得她就是站在出雲那邊的。
所以她眉頭微蹙，卻沒有移開目光，直直地和出雲對視着。
那邊季連浮月也順着出雲的視線看向了皇后，但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皇后看向出雲的眼中竟然裹挾着敵意。
這兩個人......
清橘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一個兩個男人的心思都那麼重。只是現在她那邊都不好站位了。
“咳咳。”
站在一旁的季連晨羽突然咳了幾聲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她直視出雲的眼睛微微笑道：
“您就是南疆的國師，出雲？”
她第一句開口的問話讓其他人有些懵了，但是仔細一想繞月公主確實不認識出雲國師。
不少人就升起了一種看熱鬧的心態，特別是之前被繞月公主拂面子的那些少爺公子們，都在下面就希望出雲巫師能給公主一個教訓。
而嬪妃這邊，不少人已經捂着帕子低聲議論起來了，尤其是唐秀麗，聽到出雲說季連晨羽會給南疆帶來意外的時候還鬆了一口氣。這樣的女人，季連浮月是不會留的。
季連浮月會念舊情，但同時他又是一個相當薄情的人。這世間上有哪個男兒不會被這種至高無上的權利、皇位吸引，而去追求所謂的感情。所以季連浮月會選擇他的皇位，而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種，哼。
“公主殿下，恕出雲冒昧。”
出雲並沒有看向笑吟吟的季連晨羽，他的臉上沒有什麼過多的神色。
他是在爲自己說季連晨羽會帶來意外道歉，但這種道歉就像是鱷魚的眼淚。
“你確實冒犯到我了。”季連浮月微微歪着頭，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衆人皆是詫然，繞月公主也太大膽了吧，國師大人可是最接近神的人，這世上說國師大人冒犯到自己的，繞月公主還是第一個吧。
出雲也終於將目光投向了季連晨羽，認真地看了她一眼。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未對您說。”季連晨羽突然面向龍椅上的季連浮月行了一禮。
“你說吧。”季連浮月對她點了一下頭，示意她繼續。
“繞月在大秦時，一直被墨家收養着。雖然墨家人對繞月......唉，但畢竟他們都知道繞月並非墨家的子嗣，繞月能有那樣的生活，也知足了。”
季連晨羽說到一半時嘆了一口氣，好似之前受過多少的委屈。
但其實南疆王派人去大秦京中打聽打聽就能知道墨家二小姐在墨家過得如何，所以季連晨羽並沒有說清楚。
“那日墨家家主突然將一切事情告知於我，說我是南疆的公主，我是驚喜萬分卻又不敢相信的。”
“我也怨過父皇爲什麼將我留在大秦那麼久，也不來認我。但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可能是我的命不好吧，他們都說我剋死了母親，命中帶着煞，若是回南疆說不定會給南疆帶來什麼意外。”
清橘聽着有些汗顏，誰父母不認自己的時候會想着是自己不好，會給人帶來麻煩的呀。
她這麼說難道不怕其他人真的信了，就得她是個邪星吧。
不過既然是季連晨羽，那清橘還是願意相信她說話前是做好十足準備的。
而且清橘不會看不出，季連晨羽前面鋪墊那麼多是爲了什麼。將自己說的可憐一些，季連浮月就算是再薄情，在這麼多人面前也要顧及一些自己的面子的。
“所以在南疆的使臣找到我的時候，我是拒絕回到南疆的，我不希望自己給南疆帶來的是災禍，是苦難。”
“但是南疆的使臣卻對我說不是這樣的，他們說我會給南疆帶來幸福安康，會讓南疆的版圖擴大，父皇得到這整個天下。”
季連晨羽的聲音壓得相當低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出雲。
“而且他們還說，這些話是出雲國師說的，他說的話都是神諭。”
衆人是聽着一愣一愣的，目光紛紛從季連晨羽身上移到出雲身上。
出雲擡了擡眼皮，他從未說過這種話。
“呵呵，出雲國師不會是想要抵賴吧。”
季連晨羽突然往出雲的方向走去，一步又一步，速度緩慢，但是步伐堅定。
“那些使臣告訴我的可是‘得異世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