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光臨!”飯店門口,迎賓員很禮貌地敬禮恭送他們。
他們穿過一個廣場,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十一點多,路上已經沒什麼行人。
徐菓走在前面,步子逐漸有些不穩,身姿有些輕微搖晃。
“徐工,你沒事吧?”程亦可上前攙扶。
徐菓淡淡看了她一眼,晃悠地走到一棵樹下。
他左手抓着外套,右手撐在樹上,手臂筋絡明顯。他閉着眼,眼睫微微抖動,眉心微皺,似在剋制什麼。
可能是醉了!
也是,那可是白酒,不說一開始喝了多少,就最後那兩杯,能撐到現在已經算不錯了。
徐菓沒有睜眼,擡起左手,程亦可自然地接過他的外套。
“徐工,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打車!”程亦可說着掏出手機,打開打車軟件。
“你去買點水!”徐菓開口,聲音輕飄飄的,“包裏有醒酒藥!”
程亦可馬上反應過來,果然從他外套裏掏出一板醒酒藥,整整一板,現在還剩四顆。
看來,他對這些場面不僅習以爲常,還早做了準備。
又想到他當時去了一趟廁所,可能就是有點醉了,所以去吃了醒酒藥。
然後回來,又幫她擋酒。
程亦可越想,心越內疚。
“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程亦可看他難受,不敢耽擱,說完就去買水。
徐菓緩緩睜開眼睛,眼神帶着莫名的迷離、哀傷,他看着程亦可逐漸遠去的背影,回憶洶涌而來。
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這句話,他也說過。
那年徐菓剛畢業不久,爲了多賺點錢,接受公司的調遣,答應出國一個月。
當時徐毅然身子已經很虛弱,長期的化療讓他掉光了頭髮,整個人看上去毫無血色,他還是堅持去機場送徐菓。
倆父子,似有千言萬語,卻誰也沒有開口。
最後徐菓只說了一句“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只是沒想到,這竟然就是最後一面,甚至在徐毅然入土爲安之時,他也沒有辦法趕回去。
徐菓不知道徐毅然臨終時說過什麼,有沒有疼苦,他不敢問,也不敢想。
那就像是他的祕密,被嚴實的包裹,封存起來。
這些年,徐菓拼命工作,除了要還債以外,也是在麻痹自己,他不敢面對。過的猶如一具行屍走肉。
徐菓擡頭,看着模糊的路燈,終是沒了力氣,緩緩滑落身子,無力地靠在樹旁。
程亦可跑了好遠好遠,才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買了兩瓶礦泉水,清風徐徐的夜晚,她竟跑出了一身汗。
她回到十字路口時,徐菓已經癱軟在地。
程亦可蹲下身子,他白皙的鼻樑掛了些緋紅,眼皮微顫,薄薄的嘴脣張張合合,聽不清在說什麼。
他徹底醉了。
“徐工——”程亦可小心翼翼的戳了一下他的手臂。
徐菓緩緩睜開眼睛,然後看着程亦可,莞爾一笑。
本就魅惑的眼眸,現在看上去竟有些純欲的性感,他現在的模樣,真的,好引人犯罪。
程亦可有那麼一瞬間沉溺。下一刻,她抱起冰涼的礦泉水貼在自己臉頰雙側,才慢慢冷靜下來。
程亦可拿出醒酒藥,仔細查看背後說明,然後扳出兩枚藥片,又把礦泉水擰開。
“徐工,吃藥!”
徐菓迷離的眼神落在程亦可手上,震震看了好幾秒,才抓過藥片,又喝了幾口水吞下。
程亦可叫了車,根據手機提示,車一分鐘後就到達。
“徐工,車來了,我扶你?”
其實程亦可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要問一個醉酒的人,畢竟這人應該已經沒有自我意識了。
程亦可還是第一次跟男性如此親密接觸,她攬上他的腰,用力想要撐起他的身子。
她感覺到徐菓也在用力想起身,可是就是使不上勁兒,程亦可踩在草地上的腳一滑,倆人都向後摔去。
“沒事兒吧?”徐菓聲音低啞。
程亦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個醉酒的人問沒事兒吧?這句話不是應該由她來說嗎?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程亦可倒下的時候,覺得徐菓還特意伸出手臂墊在她身後。
她覺得特別不真實,畢竟徐菓已經醉的站不起身。
“小姑娘,你叫的車嗎?”司機停在路邊,打着雙閃。
程亦可立馬起身,想要需求幫助。
“師傅,我朋友喝醉了,您能幫我扶一下他嗎?”
司機嫌棄地看了一眼路邊的徐菓,拒絕:“你取消訂單吧,萬一吐我車上怎麼辦?”
程亦可趴在車窗邊,哀求討好:“師傅,您就幫幫忙,我是真沒辦法了,我給你加五十塊錢你看行嗎?吐你車上我也賠您!”
司機明顯有些動搖。
程亦可雙手合十:“拜託您了!”
司機這才起身走過來,把醉醺醺的徐菓駕到後座上,嘴裏還唸叨着:“我要不是看你一個小姑娘,真不想接這一單!”
“謝謝師傅,你真是大好人!”
徐菓坐在車裏,時不時睜開眼看一眼程亦可,然後又眯上眼。
程亦可覺得,大佬好像覺得,自己會丟下他,跑路!
到了酒店,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好不容易把徐菓安置到牀上。
程亦可有些猶豫,她看過新聞,醉酒的人無人照看,被嘔吐物噎死了。
再怎麼說,大佬也是幫自己擋酒,才醉成這副摸樣,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程亦可走進洗手間,打溼毛巾,然後貼心的幫徐菓擦臉,然後是脖子。
他的領口大開,露出若隱若現的鎖骨和胸肌,程亦可不自覺的嚥了一口口水,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於是用溼毛巾迅速抹了兩下他脖子。
徐菓嘴巴張張合合,在說話。
程亦可以爲他有什麼需求,於是皺着眉,右耳朵湊近,低聲詢問:“什麼?”
“爸。。。。。。”
爸爸?
原來是說夢話呢。
程亦可轉過頭,正對上他剛睜開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