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孿月 >第十五幕 危厄伏 七
    “迦姐、澤明兄,你們怎也被綁了?!”

    被帶下山崖的白衣少年,迎面撞見到同樣被人羣推搡着的冷迦芸與莫澤明,以及從雲止逃出的一衆船員們,心中咯噔一聲,意識到情形已經徹底失控。

    “人犯不得交頭接耳!”

    有島民朝祁子隱的背心使勁捶了一拳,直疼得他兩眼發黑。可少年人還是咬緊了牙關,扭過頭衝其高聲喝問起來:

    “我們何罪之有?”

    對方卻當即瞪起了雙目,擡手便是一個耳光:“死到臨頭還不肯認罪?分明就是你們這些外來者將那可怕的疾病帶上島來,纔會害死了這麼許多人!今日你們必須爲此付出代價!”

    “對,讓他們付出代價,血債須由血來償!”周圍的島民們也隨之高喝起來。很明顯,他們此次的行動並非一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由於長期遠離大陸,近半數的島民極度缺乏禮數教化。加之島上沒有律法,所有事物僅依靠簡單卻脆弱的人際關係運行。如今在恐懼的驅使下,人們早已失去了理智。祁子隱知道此時若再不嘗試說服對方,稍後或許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了,立刻扯起嗓子道:

    “請諸位想想清楚,此事若真是我等所爲,今日又怎會輕易被你們擒住?如今我們同大家一樣,時刻處在死亡的威脅之下,也想盡快尋到醫治這種怪病的方法!”

    然而,圍攏在其身邊的島民們卻根本聽不進少年人所說的任何一個字:“別在我們面前裝好人了!現如今島上病重者已近三成,唯獨你們這羣外來人至今安然無恙。若非早有預謀,爲何竟會如此湊巧,老天爺偏偏護着你們?”

    “杜航怎會是你!還不快些下令放人!莫非你認爲這些日子來我於榻邊晝夜不離地照顧你的妻子和孩子,反倒是要加害她們麼?”

    冷迦芸認出了正在同白衣少年爭論的那個年輕島民。其父當初也是向百里麾下的一名校尉,所以彼此之間也算熟識了。

    女人的一番呵斥登時令年輕島民語塞起來,支支吾吾地低下了頭去:

    “冷小姐,你這些日子照顧內人同幼子,我自是十分感激。可如今過半島民都已認定此事是你等所爲,就算我肯放你,旁人也不會答應啊!”

    見紫衣女子暫時喝止住了對方,祁子隱也忙繼續勸解道:“可諸位有沒有想過,此事若確實同我等無關,眼下此舉非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耽誤尋找解藥的時間!”

    “尋找解藥,又豈是說起來這般容易的!況且,我們如何知道,你們不是在拖延時間?”

    “莫非殺了我們之後,諸位就打算任由自己的親友一天天病重下去麼!眼下至少是我們船上帶來的那些藥材,才讓島上的許多人撐到了今日,不是麼?”

    終於,少年人成功讓島民中的一些人動搖了。他們七嘴八舌地爭論了很久,方纔鬆開了祁子隱等人身上的綁縛,由杜航出面繼續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給我三日時間,三日內若是無法找到解藥,便任憑處置!”

    白衣少年如是應道。然而,他的回答卻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甚至連杜航都被其不帶一絲猶豫的果決嚇了一跳。

    紫衣女子聽聞此言更是臉色大變。她不明白爲何祁子隱竟會給出這樣一個捉襟見肘的期限,立刻湊上前去,附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

    “只需三日?子隱你確定不需要再多些日子了?”

    祁子隱卻篤定地點了點頭:“此事我心中有的數。只要迦姐你肯幫我,時間應當足夠。況且那怪病,也並不會停下等我們啊。”

    “你有什麼數?短短三日,就算我能幫你,我們又該上哪兒去找解藥?!”

    冷迦芸還想要再說,可任憑她再如何勸說,白衣少年都肯再改口。一衆島民見狀,也當即不讓他們繼續商量:

    “那就三天。三日後若拿不出解藥來,便要你們好看!”

    祁子隱點了點頭,這纔再次看向了身旁滿臉擔憂的女子:“另外我還有一個要求,須得允許我二人自由出入島上各處,包括那座藏有先民典籍的白塔。”

    “不成。萬一你們兩個打算偷跑,我們豈不是上了當?”

    島民們當即搖起了頭來。聽聞此言,莫澤明也忽然開口幫忙道。

    “我願意留做人質。我是子隱的摯友,此前也曾救過他的性命,他斷是不會撇下我,獨自逃命去的。”

    在白衣少年的印象中,對方於這半年多時間裏都極少露面,卻被其無條件的信任而感動。猶豫再三的島民們,也因此而點頭應允了。

    既獲自由,祁子隱便也不再多說,立刻拉起身邊的女子朝着海島高處的白塔下奔去——他正是要去向塔中的學究們請教,打算從那些典籍之中,尋到關於這場疾病肆虐的蛛絲馬跡!

    兩人頂着寒風走在路上,時不時便會看到由於染病而倒在路邊的島民。冷迦芸對青灣畢竟有感情,心中一酸,撲撲簌簌地掉下了淚來。然而人們卻並不領情,反會高聲責罵,不讓其輕易靠近。

    女子只得將身上的衣物裹得更緊了些,低着頭一語不發地拾階而上。通往目的地的路忽然變得無比漫長,待二人攀至塔下,她終於忍耐不住,還未等氣息喘勻便伸手拽住了身邊正準備開門的少年:

    “子隱你究竟哪裏來的自信,敢承諾三日便可找出治癒島民身上怪病的方法?”

    祁子隱卻並沒有因此而停下,一邊拉動門上的機關一邊解釋道:“我有理由相信,這種可怕的病症,或許是有人故意於島上佈下了某種巫蠱咒術所至。”

    “巫蠱咒術?你究竟是從何處得出如此一個不着邊際的理由?”

    冷迦芸對這番話壓根不信,搖頭追問了下去。可白衣少年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探手入懷,掏出了對方送給自己的那一小袋黑晶來:

    “恐怕迦姐還不知道吧,自打島上有人發病以來,這些海妖淚便一直在散發着詭異的光芒。那光只有於孿月當空的晴夜方能得見,極少有人會注意得到。”

    說着,他便用兩根指頭從袋子裏捻起了一枚黑晶來。恰逢孿月當空,紫衣女子果真見到一股若隱若現的流光,正於那半透明的黑晶內翻涌着,臉色忽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可你又如何能確定這二者之間必定有聯繫?”

    “對此我自是不能十分肯定。但若是這些海妖淚當真便是施咒的蠱媒,那麼此病便可能同先民留於島上的祕密有些關係。所以眼下,儘快破除這場巫蠱咒術的希望,或許就藏在這座白塔之中的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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