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苒忽然託着腮問:“不怕我下藥?”
秦少辰毫不猶豫地回:“這種事,男人吃不了虧。”
“……”許苒愣了半晌,忽然瞪着他低聲罵,“臭流氓。”
“呵……”秦少辰眉心舒展,忽然笑了一聲,帶着顯而易見的嘲弄,卻並非惡意,薰陶着酒精的迷離味道,好似染上了幾分調笑。
這一笑,如同凝固的冰面裂開了縫,春天的新芽冒了頭,黃鶯開了嗓,一剎那,室內瀰漫的春意讓人移不開眼,不自覺沉浸其中。
許苒連回嘴都忘了,寂靜的客廳迴盪着有一下沒一下的心跳,不知道下一秒是要跳停,還是要跳出喉嚨:“你……你來,是想帶走小白?”
她飛快轉移了話題,強制勒令自己冷靜下來。
“我來找你。”秦少辰喝了酒,又抽了煙,許久沒經過菸酒荼毒的嗓子有些沙啞,卻意外地性感而迷人,入耳就能讓人懷孕的那種好聽。
“幫我勸勸小白。”秦少辰說,“他不願意去外婆家。”
“不是不願意,是抵抗和厭惡。”許苒說的很直白,“我不想打聽你們豪門之間的糾葛,對你的家事也沒有興趣,我只關心小白的情緒。”
她沒有問爲什麼小白不願意去,爲什麼秦少辰又非得逼着他去。
陸之乾給的信息很少,卻明確地告訴她:秦少辰有自己的無可奈何。
可她第一考慮的,依然是小白。
“他很不安,哭的時候都很小聲,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甚至不敢提起你……我不知道你爲什麼一定要堅持送他去他不喜歡的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也不想知道。”許苒嘆了一口氣,“秦少辰,這個忙,我幫不了你。”
她站起身,聲音清亮:“我早就說過,我是小白的朋友。”
所以,她會站在小白這一邊。
許苒轉身就要走:“喝完茶,關上門就可以離開了。你想休息一會兒也可以……我先去睡了——”
她剛走了兩步,忽然被人握住了手腕,整個人重心失衡,朝着後面倒了過去。
“啊——”許苒喊到一半,忽然被一雙大手捂住嘴巴,身體落入一道喊着酒精味道的胸膛,滾燙又灼人,“噓……許醫生。”
秦少辰一手捂住她的脣,深邃的瞳孔瀰漫着幽深的光,周遭纏繞着血絲,眼底有疲倦,有迷離,彷彿被酒精洗禮過,失去了原本的凌厲和警惕。
他微微鬆了手,卻沒有從她脣上徹底離開,低聲說:“小點聲,別吵醒了小白。”
許苒耳朵通紅,渾身不自在:“你……這是在發酒瘋嗎?”
太驚悚了。
她偏頭看了眼桌上還冒着熱氣的醒酒茶,難道這茶起了反作用?
明明喝茶之前他還只是半醉的狀態,現在怎麼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秦少辰似乎在思考,片刻搖了搖頭:“沒有。”
這麼一本正經的回答!
還說沒有!
許苒頭疼欲裂,掙扎着掰開他的手,卻沒能推開他的人:“那你先放開我……你不是不近女色的嗎?不怕我身上的細菌傳染給你?”
“癢,你別亂動。”秦少辰扣住她的腦袋固定在大腿上,保持着俯視的姿態,還不悅地皺了一下眉,“沒有細菌。”
他低下頭,鼻子動了動,目光在許苒身上巡視一番:“消毒水的味道。”
許苒張了張嘴,鼻息間涌入男人的呼吸,嚇得她縮了縮,可被人圈在懷裏,一動就會碰到不敢碰的位置,簡直前有狼,後有虎。
真想噴他一臉消毒水。
這人發起酒瘋來太逆天了。
確定不是在裝瘋賣傻耍流氓?
“好好,我不亂動。”許苒僵硬的身體真的一動不敢動,“我們好好說話,成嗎?”
真想把這一幕錄下來,讓明天清醒後的秦少辰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蠢事!
秦少辰思忖片刻,擡手捏了捏眉心:“我很煩。”
“煩?什麼?”許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臉,腦子有些轉不動。
畢竟,這不是個適合聊天的姿勢。
而是個隨時都能耍流氓的羞恥姿勢。
偏偏這人還一本正經地思考人生哲學,眼神迷離又誠摯,半分看不出邪惡的心思,反倒是顯得許苒越緊張就越齷齪了似的。
“小白。我不想逼他。”秦少辰閉了閉眼睛,頭疼地厲害,大概也只有醉酒的時候才能說出這種話,“可對那邊……他需要盡孝……”
這話有些悲傷的味道,像是被禁錮的野獸,長期的抗爭無果最終變成了沉默,可一旦爆發,長久的壓抑便噴涌而出,讓這種情緒加倍地濃郁,連許苒都感受到了他情緒的緊繃,眼眶都佈滿了血絲。
“我代替不了的……”
他說得斷斷續續,結合陸之乾隱晦的提醒,許苒竟然很神奇地聽懂了:“小白要替他媽媽盡孝,對嗎?”
秦少辰忽然移開了手,一雙壓抑着洶涌情緒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即便是這種狀態下,他依舊潛意識在掌控自己遊離的情緒。
“嗯。”
許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有些不適地偏過頭,低聲問:“如果可以選擇,你寧願代替他承受這份‘不情願的孝’,對嗎?”
這一次,他沉默了片刻:“嗯。”
許苒怔忡片刻,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心疼。
如果不是他莫名其妙地發了酒瘋,按照秦少辰的脾氣,這些話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承認,也不會告訴小白,更不會和任何人解釋。
她能感覺到,秦少辰心底壓着很多無奈和悲傷。關於喬家,關於小白,關於亡妻。
“小白是懂事的孩子。”許苒轉過頭,小手撐着他的胸口,免得他昏過去能砸她個半死,也免得自己被他的氣息包圍,腦子糊塗了。
“他大概,只是害怕被拋棄。”
秦少辰飛快否認,甚至將她往懷裏摟了一下,信誓旦旦地保證:“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