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苒想到這一點，心都要碎了，眼角止不住地泛紅，爲了掩飾情緒，免得把小傢伙弄哭，她連忙去桌上找藥，準備倒水：“該吃藥了……”
秦小白看着她手忙腳亂的模樣，心底漸漸安定，甚至開口幫忙，一切彷彿回到了最初的模樣——他對她依賴，她對他寵愛。
秦少辰聽着屋裏的動靜，背脊一寸寸彎了幾分，大手按着胃部，面色發白，卻愣是不肯挪動一步，彷彿風化成活化石了一般。
許苒壓根沒有想到秦少辰還在外面，照顧小白吃了藥，見他齜牙咧嘴怕苦的模樣，連忙又倒了一杯水給他，將小傢伙捂在被窩裏捂汗，一邊漫無邊際地聊天陪他解悶。
“小白，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落水呢？”
秦小白剛剛打起的精神瞬間頹然：“不是落水……是喬言推我下去的，他還和那個小胖子按着我的頭……不讓我喊救命……”
雖然不知道喬言和小胖子是誰，可大抵是喬家的人，許苒聽得心驚肉跳，猛地抱住他：“那你外婆他們……不管的嗎？”
秦小白抿緊了脣，眼底壓着怒意和難過：“外婆……她不相信我。”他翻了個身，頭朝下埋在許苒腿上，狠狠吸了吸鼻子，“喬言是好孩子，不會打架不會罵人不會做沒有禮教的事……外婆信他，不信我……”
許苒聽得心裏翻江倒海，一方面心疼小白的孤立無援，一方面厭惡喬家上下的嚴苛以及偏見：“你沒有告訴爸爸嗎？”
這一次，秦小白沉默了很長時間才慢吞吞地說：“爸爸……只聽外婆的話。”
許苒愣住了，伸手把小傢伙拽起來，親了親他的鼻尖，柔聲道：“我相信你，我會爲你討回公道的。”
這時，門忽然打開，秦少辰站在門口，逆着光，看不清楚表情，氣息卻很可怕：“是喬言推你下水的？”
許苒蹙眉，不太贊同他這麼冷冰冰的態度。果然，秦小白抗拒地看了他一眼，回頭抱着許苒，低聲說：“反正你也不相信……”
秦少辰忽然大步走過來，眼神陰沉，臉色冰冷，將秦小白從許苒懷裏拉起來，眼神逼近，一字一句：“喬言推你下水的？”
大抵是沒有看到過他這般殺氣騰騰的冰冷模樣，秦小白嚇蒙了，手腳都在發抖：“你……我……”
“你嚇到他了。”許苒蹙眉，推了推秦少辰，反而被他握住手腕順手壓倒在牀上，一條胳膊橫在她胸口，讓她動彈不得，雙眸依舊緊緊盯着呆住的秦小白，拔高了聲音：“回答我。”
“苒苒！”秦小白嚇了一跳，撲過去要解救許苒，卻被秦少辰按住，語氣愈發緊繃：“秦小白……”
“小白，回答他。”許苒努力忽視胸口這條胳膊，大概明白秦少辰這一舉動的深意，努力衝驚懼的秦小白笑了笑，“我沒事。你受了委屈，就應該如實說出來，大膽告訴你爸爸，否則不是便宜了壞人嗎？”
秦小白倔強地抿着脣，與秦少辰執着又冰冷的視線對峙片刻，最終敗下陣來，聲嘶力竭地吼：“是！是他故意推我的，他說我們姓秦的都是兇手，是害死媽媽的兇手……”
秦少辰渾身緊繃了一瞬，肩膀彷彿被巨石壓垮，眼神裏的冰冷瞬間被兵刃劃開一條裂縫，只剩下蒼涼和震驚。
滿室充斥着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秦小白憤怒而絕望的呼吸聲充斥在耳邊，最後漸漸成了小聲哽咽，如同受傷的小獸。
許苒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這是家務事，她只是個外人，除了推開秦少辰的胳膊，起身抱着小白無聲地拍着他的背，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順着秦少辰的視線看過去，許苒這才注意到牆上掛着一副仕女圖。
女子面容秀麗，梳着雙環髻，身着軟煙羅紗裙，眉眼間壓抑着張揚之色，手執畫扇，含眉淺笑，一派古典美人之風，唯有中指上的鑽石戒指帶有現代氣息，纔沒讓人誤會這只是一副單純的古代仕女圖。
這個漂亮溫婉的女人，原來就是小白的媽媽。
秦少辰收回沉鬱的目光，拳頭握了握，臉色瞬間而過的陰翳，嚇得許苒一個哆嗦，下意識伸手握住他的拳頭，一手緊緊護着小白，目光執着：“你……想幹嘛？”
“你以爲呢？”秦少辰拳頭鬆了鬆，並未推開她的手，許苒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小白還小，大人之間的恩怨，你不該強加給他。”
秦小白窩在許苒懷裏，發泄過後，也感覺到了害怕，害怕父親身上從未見過的陰沉和冰冷，心裏難受得想哭出來。
秦少辰定定看着兩人，有種被排斥在外的不爽和壓抑，半晌才擡起手，蓋在秦小白腦袋上，察覺到他微微一顫，還逃避似的往許苒懷裏躲了躲，臉色不大好看：“秦羽笙。”
他說：“你是我兒子。”
秦小白愣了一下，迷茫地擡起頭看他：“……爸爸？”
秦少辰眸光冰冷：“我兒子，不能仗勢欺人，更容不得別人欺負。”他收回手，“喫點東西，好好睡一覺。”
秦小白看着秦少辰離開，高大挺拔的背影讓人感覺到一陣安心，卻還是迷茫：“苒苒，爸爸……被我氣走了？”
“不，他……爲你討回公道去了。”許苒鬆了一口氣，看着秦少辰清俊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知後覺地想：他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是身體不舒服嗎？
可惜秦小白眼下佔據了她的全部心神，許苒盡心盡力照顧他，也無暇多想，她也不願意跟着下去，和喬家人產生不愉快。
她沒有這個立場。
興許是秦少辰吩咐過，傭人很快送來了美味的晚餐，秦小白精神好了很多，雖然熱度還沒有完全消下去，折騰一通也有些累了，喫過飯就賴在許苒懷裏要聽故事，最後迷迷糊糊睡過去，緊緊抱着她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