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傅易陽還在那一臉興奮的隔着車窗向外東張西望,
像模像樣的舉着手裏的單反拍了幾張照片以後,他和一邊看過來的霍九霄對視一眼,
隨着霍九霄又鎮定的慢慢閉上眼,側了側身,
傅易陽按照之前計劃好的,越過了在那假睡的傅易雪和江誠,走到王皓邊,
他小聲地問:“王小哥,你這又是導遊又是司機啊,真是不容易啊,錢不好掙吧?”
王皓笑得樂呵呵的,“是啊,沒辦法,最近旅遊業實在不景氣啊,原本還有兩個合作伙伴的,現在也不幹了,去城裏打工了,”
傅易陽點了點頭,“哦哦,這樣啊,”
這麼說完,王皓樂呵呵的笑笑,也不再接話,
車廂內除了小小的鼾聲和打盹兒的聲音,靜謐無比,
許是六點多確實有點早,這會兒的天都還剛矇矇亮的樣子,
隨着王皓的車的駛動,不久便離開了小小的鎮子進入了山路,
眼看着兩邊的景色飛快的掠過,又因爲相似的景色循環的出現,
讓人不禁覺得是在穿梭一條時空的隧道,前往未知的彼岸。
在進入山路後,傅易陽便元氣滿滿的拍了好一會兒的照片,
接着,似是對這總是相似無比的景色有些厭倦了,
傅易陽又狀若無聊的和開車的王皓攀談起來,
傅易陽輕聲說:“誒,王小哥,咱嘮嘮啊?
我師兄師姐他們出來慣了,都睡了,
我第一回跟着老師出來做課題,真是又興奮又激動!”
這麼說着,傅易陽又彷彿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傅易陽說:“誒,不好意思啊,你是不是得專心開車啊?我有沒有打擾到你啊?”
王皓好歹也當了好幾年導遊了,自然是不能說不行的,
只見他笑了笑,熱情的說:
“害!你這說的哪的話呀!我可就是幹這個的!而且啊,這開早車,本來就容易犯困,有人和我聊聊天,還安全呢!”
傅易陽,“誒,誒!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傅易陽答應完之後頓了頓,
接着,王皓便聽到了,
傅易陽悄悄有些湊近的,有些緊張而神祕的捂着嘴說:
“王小哥!我聽說啊,這王福村一直有拿活人祭祀的說法,要不你就和我說這個吧?”
聽到傅易陽這麼問,王皓不禁有些驚訝的瞳孔微張,
不過,這個問題其實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問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伴着身邊連綿不絕,層巒疊嶂的山路,迎着淺淺旭日東昇的朝陽,
王皓緩緩地開口,用他已然做了多年導遊有些沙啞的煙嗓,
開始訴說,獨屬於王福村的,那些歷史和記憶:
王福村的由來要一直追溯到建國之前,
那時候的人,封建迷信,越是窮越是信奉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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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王福村一整年都乾旱無雨,種的莊稼顆粒無收,全都旱死了,
那個時候,人命賤啊,餓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而動盪的時局和自顧不暇的統治者,自然也是無暇來庇佑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了,
就連村子裏的唯一一條水源裏,也都堆滿了腐壞的死人,
當時的村長,眼看着再這樣下去,瘟疫必然就會到來,
而屆時,窮的家家戶戶都家徒四壁,地裏連草都長不出來的王福村,更不可能有草藥來治病,
眼看着,村子就要滅了,
絕望的老村長爬上了王福村的後山懸崖,
對着那初生的太陽許下了最虔誠的祈禱,
“老天爺啊,俺求求你了!
福澤我王福村吧!
我願用我的這條賤命,和生生世世來換我王福村度過這一場浩劫!”
這麼說着,年邁的,爲了村子奉獻了一生的王福村顫顫巍巍的,毅然決然的從那懸崖之下跳了下去,
當時,甚至還有人看到,老村長在跳下懸崖的時候,整個人竟是被一股大風吹的飄了起來,
只不過,這股風還是沒能接住老村長,
很快,老村長還是掉了下來,
隨着他的屍體重重的落在地上,他的血液緩緩的流出,滲進地裏,
天上,竟是真的落下了雨點,
而那些奄奄一息的人,看着豆大的雨點從一滴,一滴,再到如用水盆倒下來一般的傾盆大雨,雨點落在他們的身上,
竟是讓他們如新生了一般,煥發出了無限活力和生的力量,
很快,越來越密集的雨水也引發了河水的漲潮,湍急的河水奇蹟般的都衝到了下流的河岸上,
而這場大雨,也真的拯救了即將滅村的王福村,
此後,王福村便興起了祭祀的傳統,
古往今來,祭祀向來都是爲了求得來年的風調雨順,碩果累累,五穀豐登,
只不過,窮怕了,旱怕了的王福村,選用的祭品,卻是有些不同尋常,
而祭品從一開始的一年一位老人,
到後來,逐漸演變成了,
所有老人,一旦到了七十歲,就必須自己踏上後山的懸崖,獻祭他們的生命,
以求得老天爺和祖先的保佑,
甚至,如果有老人跳下來卻沒有摔死的話,還會被他們視作不祥的預兆,是老天爺不喜的表現!
屆時,他們便會完全不顧老人的身體情況,直接將老人丟出村子,任他自身自滅,
甚至,如果有他的家人妄圖想要去救濟他,都會被一同趕出這個村子!
如果說,或許最初的下雨確實是老村長用性命換來的老天爺顯靈,
那麼,後來的所謂連年祭祀,
便辯無可辯的,就是封建迷信的糟粕!
而這樣殘忍的事情,隨着後來的改革開放,官方多次的思想工作,終於有了大量的改善,
隨着那批曾經親眼見證着這樣祭祀長大的老人逐漸老去死亡,
這樣的習俗,也算是徹底被埋葬了歷史的長河之中……
隨着王皓悠揚的聲音,傅易陽竟是有些聽了入了迷,而就在他還在怔愣的時候,
衆人也因爲裝睡而沒有出聲的時候,
突然,
一道幽幽的,讓人如同後肩頸被緩緩扶過的聲音,
緩緩地響起:
“這樣的習俗,真的已經徹底消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