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羽一路好奇打量，想看看名導都是住什麼樣的地方。
陳桉一邊開門，一邊道：“你都到門口了，再不請你進來，顯得我多沒待客之道似的。”
“陳導，不好意思，是我自作聰明瞭。”沈舒羽笑容赧然。
“我批評你了？”陳桉看她一眼，然後走到料理臺前，“咖啡喝嗎？”
“啊，好啊，謝謝陳導。”
“隨便坐。”說完，他就開始操作咖啡機。
沈舒羽坐上沙發，四處張望，一眼盡是黑白灰三色，很冷硬的裝修風格，倒也符合陳桉。
她掏出劇本，和所有事先準備好的資料。
咖啡豆的香氣在客廳內氤氳開來，咖啡機正在運作，只見陳桉正一手搭在料理臺上，望向窗外。
沈舒羽拿着劇本上前：“陳導，劇本我仔細研讀完畢，都做了標註，還寫了篇總結，給您過目。”
陳桉移回視線，看着沈舒羽一臉誠懇，真是差點被她氣笑：“你這個女人就不能有點兒情調？”
沈舒羽尷尬笑笑：“……我就是想盡早完成工作，也避免一直打擾您……”
“這麼美好的早晨，其餘事，喝完咖啡再說。”
陳桉動作嫺熟地過濾好兩杯咖啡，一杯推到沈舒羽面前。
沈舒羽坐上料理臺前的高腳凳，捧起咖啡，吹開浮沫，細細品嚐了一口：“嗯~不帶絲毫恭維成分——這咖啡是真的香！”
陳桉微微挑眉，拋來一個“那當然”的眼神。
沈舒羽很沒見過世面的：“我還第一次喝這種，用老式咖啡機做出來的手磨咖啡呢！”
“所以說，像你這種沒情調的人，工作是爲了什麼？”陳桉不留情面，嘆息着搖搖頭，“不懂享受生活。”
沈舒羽實話道：“爲了我爺爺。”
陳桉聞言擡起頭。
沈舒羽輕鬆笑道：“先說好，我不是要打什麼感情牌，讓你同情我——只是，看到你有你的原則，你的堅持，也因此一直拒絕我；我就想給你分享一下我的初衷：”
陳桉難得挑了挑眉，表示興趣。
“我一直在爺爺的庇護下長大，任性了二十多年，直至前不久爺爺病倒，將手裏握着爲數不多的股份和公司產業，全交代給我。”
“我才知道，他這些年爲了給我撐起一片天，有多難——無數的明槍暗箭，陰謀詭計。甚至連他親兒子，我叔伯們都在算計他。”
“爺爺想讓我把手裏的公司都賣掉，包括鴻羽，全換成錢，至少保我下半輩子生活無虞。”沈舒羽說着，鼻尖泛酸，她皺着眉頭，忍下淚意。
“我知道他是爲我考慮，但我真的不想讓他的心血就此付之東流，我想讓鴻羽活過來！”
陳桉抿了口咖啡，看向她的眼神沉了幾分。
沈舒羽深吸一口氣：“真正面對起來，確實比空口說大話難N倍，一開始，真的無從下手——公司項目一拖再拖，沒有資金，沒有能挑大樑的男主，甚至沒有導演……”
“這些我都一一解決過來了，所以在您這兒我也不會輕易退縮。”
這都是真心話，既是說“沈舒羽”的經歷，也是說她自己，與之不同的是，她並沒有那麼幸運，能在自己爺爺在世時表達孝心。
所以當看見一個機會擺在面前，她就想彌補遺憾。
沈舒羽輕輕拭去眼角淚水，隨即笑容如初：“這就是我的初心，也是我一直打擾您，對您‘死纏爛打’的原因。”
“因爲您是我見過最好的導演，我看過您的作品《風之名》，引人深思；我也知道您對好的作品的執着，畢竟拒絕了我那麼多次~”
陳桉這麼不爲所動的人，都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誠懇道：“我拍劇就是爲了賺錢，一開始只想儘快找好演員和導演，立馬開機，所以您批評得對，也點醒了我——如果連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拍的東西好在哪裏，又怎麼去說服別人、說服觀衆這是一部好作品？”
陳桉喝了口咖啡，卻見她突然停住：“繼續？”
沈舒羽從自己的心緒中抽離：“您不是說，工作的事，喝完咖啡再說嗎？”
陳桉尷尬地輕咳兩聲：“因爲我又發現，你這人雖然沒什麼情調，但還算執着認真，我很欣賞。”
沈舒羽剛要笑着開口，他又突然強調：“還有，你能不能再別‘您’啊‘您’的？先前不想理你，所以懶得糾正——我還不到三十五，應該沒比你大太多歲吧？”
“把我叫得像老頭一樣……”陳桉沒好氣地埋怨道。
沈舒羽笑：“這不是求您……啊不，求你辦事，所以得表現得謙恭點嘛。”
“我告訴你，我最討厭那些假把式，如果誰送個禮、鞠個躬、喊聲‘您’就能請我當導演的話，那我檔期早就被爛片排滿！你根本沒機會見我。”
沈舒羽突然想到，陳桉要是不來雲城，她也沒機會見着。
她環望一週：“房子雖然裝修簡單，但很有個人風格，不像是統一裝修用來出租的呀？”
陳桉開始清洗杯碟用具：“算你有眼光，這是我家，專門設計的。”
“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我是雲城人，少年時隨家人離開。後來有人客死異鄉，有人定居他方，只有我一個人，每年都會回來小住一陣。”
陳桉似乎並不願多提，隨意擦了下手：“好了，談正事吧。”
沈舒羽再次拿出精心準備的東西：“我這次真的算是有備而來，關於劇本、角色的理解和領悟，都在這兒了，如果還不能說服你……”她長嘆一口氣，“那我‘死心’，再不來煩你。”
陳桉主動接過：“對自己這麼沒信心？”
沈舒羽攤開手：“我都追到這兒了，顯然是對你沒信心——畢竟天才都是這麼‘恃才放曠’，我理解！”
……
兩人說笑着，倒也沒耽誤討論正事。
陳桉不愧是專業的，隨便看了兩眼就迅速get主要內容：“所以你急着簽約徐耀義也是爲了這部劇？”
“沒錯。”
陳桉也點點頭：“看來對劇本還算有點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