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本沒有光，但周全就是能看清楚那張正在慢慢轉動的臉。
沒理由的，不可解釋。
但就是這麼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可那人只轉過來四十五度。
另外的大半張臉，根本無法看到。
可就僅僅是這小半張臉，也看的周全心驚肉跳起來。
那人的神色呆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冷凝的臉色上，全無活人的血色。
周全看到這一幕，手中的銅棍攥得更緊了。
同時，喉嚨不自然的咕嚕了一聲。
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恐懼的狀態。
此時，外面的砰砰聲已經徹底遠離。
這是周全覺得不幸中，唯一的萬幸了。
忽然，坐在牀頭的男人開口道：“你們考完了嗎。
這次月考，你們考的如何？”
周全聽完，一頭霧水。
什麼月考，雖然他們的書院也會有月考，季度考。
但最近根本沒什麼月考啊。
而且最恐怖的是，自己壓根不認識眼前這個人，這誰知道，他說的月考是什麼意思啊。
見周全不說話，那人冷笑一聲，道：“也對，你這種尖子生，自然不想跟我們這種人說話。
估計跟我們說話，都會髒了你的嘴吧。”
周全滿腦子問號，這人什麼毛病。
這麼這就開始自言自語的說了起來了。
不過周全也不準備答話，現在這個環境，給周全兩個膽子，他也不敢說什麼啊。
周全暗自運起隱靈根的功法。
只要自己一閃身，他有把握，在這個房間中，也能相對隱藏起來。
當然，這個應該是對活人說的隱藏，對這個好不好使。
不好意思，周全沒試過。
不知道。
那人見周全還不說話，繼續自顧自道：“我其實曾經挺嫉妒你的，你一直都很好。
你當然不看我們，但我們都是看着你的。
你家跟我們家其實差不多，你也真的厲害，竟然能這麼早就考中秀才。
羨慕啊。我們就不行了，沉淪了十年，啥都沒有。”
隨着這人，話音剛落，周全猛地睜大了眼。
這個人，他應該認識。
周全猛然意識到了什麼，但他卻完全想不起來。
這個人，到底是誰。
這個人，彷彿曾經，跟周全有過交集。
這個可怕的想法，讓周全一下子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自己曾經做過什麼傷害對方的事情不成。
周全心中念頭急轉，不停的在思考，到底對方誰，
這種莫名的認識感覺，到底的從什麼地方來的。
周全正在努力思索，手中的銅棍也從指向對方，變成爲橫在胸前。
同時眉頭緊鎖。
陷入深思當中。
那人繼續道：“你難道已經不認識我了？”
這句話說出，忽然，這個房間的氛圍，莫名其妙的就變化了。
雖然周全說不清，但他可以很明顯感覺到，對方態度的這個轉變，使得整個房間，都發生了莫名的變化。
這種變化，周全，感覺很冷。
不光是那種溫度的下降，更多的是那種感覺上的冰冷。
這種氣息無法說明，但任何人遇到，都會不自主的說一句。
彷彿周全對對方的疑惑，別什麼考試，比什麼現在的環境都重要。
周全對對方的忘記，甚至讓對方覺得一切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周全記得他，纔是對他最重要的事情。
而周全忘記他，纔是對他最大的刺激。
周全面對這種變化，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他實在沒什麼好說的，他確實想不起來對方了。
見周全一直不說話，那人的臉色，整個都陰沉了下來。
雖然，對方的臉色完全沒有變化。
但周全就是感覺到，對方臉色陰沉了下來。
然後，整個面部繼續向着周全轉了過來。
這一次，這個人沒有中途停下來，而是就這麼一點點的，持續的轉動過來。
隨着轉動過程的一點點加大，周全的眼睛逐漸睜大，身上的汗毛更加的立了起來。
空氣中，似乎也增加了一股難聞的氣味，彷彿什麼東西腐爛了一般。
然而，這些變化，那人都沒有感覺，他就這麼一點點的轉頭。
終於，他的頭，整個對向了周全。
周全就這麼看着對方，身體不同，背對着自己，而現在，整個頭都正對着自己。
這種極度不協調的角度，讓周全震驚不已。
而更讓周全震驚的是，這個人，周全還真的認識。
竟然是周全的同學，段天德。
段天德，二十歲左右，也是周全所在書院的學生。
也已經求學五六年了。
周全跟他原來還在一個班級，而且認識。
但後來很快，周全就中了童生。
進而很快又中了秀才，自然就進入了年紀更大的班級。
也就是所謂的尖子生班，這種尖子生班，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天賦卓絕的人，一種就是有錢人。
所以，周全就在那個班級認識了陳成文。
這才發生了陳成文借錢不還，周全怒找律者的事情。
而現在，周全早就忘記的同學，段天德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不過，很快，周全，心中更是大呼不可能。
因爲那個段天德已經死了。
對的，就在上個月。
二十歲的段天德，竟然連童生試的模擬考試都沒有通過。
最後吊死在了學生寢室當中。
這件事當時還傳的挺廣的，但周全因爲跟段天德的人生軌跡早就分離了。
因此，他也只是聽說而已。
可現在，早就死了的段天德，竟然出現在了這裏。
這一刻，周全感覺，整個人，徹底的無法挪動分毫了。
這是周全這一生，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鬼。
對的，聖律大陸，雖然有所謂的動物或植物精靈所化的妖族，也有人妖結合的妖族。
也有信奉魔物的魔族，也有人魔混血出的魔族。
但這麼新鮮，這麼現實的鬼，周全卻從沒見過。
而且也很少聽人說起過。
可就在今天，周全見到了。
早就應該死去的人，現在正頭轉一百八十度的看着周全。
他的眼睛甚至因爲憤怒，而全是血絲。
就那麼直愣愣的看着周全。
彷彿，下一刻，他就會飛身撲過來一樣。
周全趕到，呼吸，似乎都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