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敏走了之後,何陸雲已經不打算給郝悅然留臉面了。
“是廖阿姨非拉我過來的。”郝悅然也知道惹惱了他,心裏頗有些後悔,早知道不該這麼心急的,不過也不賴她,確實是廖敏拉她過來的。
當時不知道他人在哪兒,還是問得何陸遠。不過何陸遠好像跟他弟弟同一個鼻孔出氣,遮遮掩掩地不大肯說。還是常思說的。
到這個時候,郝悅然其實也有點打退堂鼓。不說何陸雲這裏,就是何陸遠這關她好像都不好過。聽說何陸遠在何家說話向來很有份量,要是他都不歡迎她嫁進來,恐怕廖敏那裏也夠嗆。
何陸雲說:“那就是說沒什麼好聊的!”說着轉身往外便走。
郝悅然一時氣急,朝着他的背影衝口說道:“何陸雲,你有什麼了不起的?”
何陸雲回頭看她一眼,他確實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達不到目的就出口傷人,也是神煩。便也不多說,轉頭繼續又往前走。
郝悅然又覺得自己過分意氣用事了,跺了下腳,喊道:“等等!”
何陸雲蹙眉,雖有些不耐煩,卻還是站住了,回頭問道:“郝小姐還有什麼事?”
郝悅然定睛看了他一會,說:“何醫生所說的女朋友是指子惠吧?”
何陸雲有些怔愣,她居然看出來了,不過,他說:“這好像跟郝小姐沒什麼關係吧?”
“沒有關係嗎?”郝悅然冷笑,“好像是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何醫生到底看中了她什麼?長相,才華,家世還是學歷,她哪一點比得上我?爲什麼你就非看上她?”
何陸雲點點頭說:“郝小姐的確各方面都很出色,相信將來有一天會有人慧眼識金。可惜敝人眼拙,無法識金斷玉,只能跟郝小姐說聲抱歉了。”
“呵,抱歉就不必了。何醫生既然一意孤行要選擇她,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周子惠可能並非是你想象的那麼單純。”郝悅然挑釁般看着他,“你知道我有多討厭周子惠,她讀書那會,每學期開學的時候都會跟着她爸爸來我家借錢,說是借卻從來不還,我就沒見過那種沒臉沒皮的人。我真想不到……何醫生你會看上這樣的人。”
何陸雲決定原諒她,人在氣急敗壞的時候總難免會口不擇言,雖然她說的可能是真話。不過這樣不計形象地中傷別人名聲,也是夠了,遂打斷她說:“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就不跟郝小姐討論這些了。”
郝悅然看他舉步欲走,由不住冷笑:“何醫生是不是覺得我惡毒又庸俗,越來越讓你討厭了?”
何陸雲淡淡說:“我沒這麼說。”
“你以爲你又有多高尚?”郝悅然嗤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何醫生在和我相親之前其實就已經和周子惠有點瓜葛了吧?那既然這樣,何醫生又何不向家人明說呢?還要一次一次的出來相親,那這是不是說明何醫生潛意識裏還是有某種顧慮,又或者你心裏其實是根本看不上週子惠的,覺得她這樣的條件不足以與你匹配……”
“夠了!”何陸雲緩緩地回過身來,眼望着她臉色鐵青。
郝悅然說的每一個字都像石頭一樣砸在他心上,又像是把刀,血淋淋剖開他的內心,一點點顯露出裏面那些陰暗的不可告人的東西。
“何醫生,我說對了是嗎?”郝悅然終於扳回一城,經不住有些得意,低頭看了看腕上的卡地亞表,說,“婚禮好像要開始了,我先出去了。”
說着話她便走了過來,高跟鞋篤篤作響,微仰着下巴,從何陸雲身旁一扭就過去了。
何陸雲站着沒有動,直到外面響起鞭炮聲,他才慢慢轉身走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周子惠和郝悅然面對面站着,正不知說些什麼,周子惠一臉的愕然。
何陸雲心裏頓時一緊,忙走過去,就聽見郝悅然說:“你以爲何陸雲真喜歡你?他不過就是想玩玩你而已……”
“郝悅然!”何陸雲簡直忍無可忍,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郝悅然聞聲回頭,看到他眼中微有一絲驚慌,很快她便鎮定了下來,振振有詞道:“我說的難道不對?你剛纔不是也沒否認嗎?”
“你……”何陸雲都不知道說她什麼好。
郝悅然哼了聲,卻也沒再說別的什麼,掉過頭徑直走掉了。
周子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着臉沒理他,轉身就往外面走。穿着個小高跟鞋也能走得那麼快,咚咚咚地不一會就跑到了棋牌室前面。
何陸雲也不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忙追了上去。趕在她跑到酒店大廳前前一把捉住她手臂,將她帶到了旁邊一條比較僻靜的走廊裏,才說:“你跑什麼?”
周子惠猛力將他的手甩開,道:“麻煩你們兩個的事不要扯上我好不好?”
何陸雲一愣:“我們什麼事?你別亂想好不好?我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
周子惠把臉撇向一邊,說:“沒有她會說你是她男朋友?”沒有別人都會當他們是一對?還有,他母親的態度都那麼明顯了,這能是空穴來風嗎?
何陸雲這個氣:“她親口說的?”
周子惠沉默了半秒,說:“微信上發的照片。”
何陸雲靜下心想了會,覺得自己總算找到了點事情的頭緒:“什麼時候的事情?”
周子惠緊抿雙脣不說話。
何陸雲這下總算想明白了:“你就是爲這個事跟我翻臉的?”
周子惠還是不做聲。
何陸雲有些生氣地說:“你怎麼就不問問我呢?”
周子惠半垂着眼不看他,過了一會才說:“我怎麼知道你怎麼想的,也許你真想玩玩呢?”
“是嗎?”何陸雲臉上的笑意有點苦,同時又有些憤怒,“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周子惠擡起頭來,一雙眼深深看入他眼底,緩緩說:“我要求不高,即便是沒有結果,我也希望這段感情是雙方都認真投入過的。”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對你沒有認真過?”何陸雲心頭涌起一股難耐的煩躁,爲什麼這些女人一個個都要從道德層面來審判他?
周子惠微垂下眼,低不可聞地說:“我一直不願意這麼想你……”
何陸雲半天都沒說話,之前想要跟她解釋之類的想法此刻全告覆滅。好像……已經沒什麼解釋的必要了,既然話都說到這個地步。
兩個人面對面沉默着。
直到聽到婚禮主持人的聲音從裏面傳出,周子惠才說:“得回去了!剛剛何大哥讓我告訴你,讓你去門口招呼下來晚的客人。”
何陸雲“嗯”了一聲,轉過身慢慢地走了。
走到門口迎賓臺前時,何陸雲才後知後覺地發覺周子惠也跟來了。
“你跟着我幹嘛?”何陸雲有些沒好氣地說,雖然這其間很大一部分是在生自己的氣,卻還是避不可免地遷怒到了周子惠。
周子惠看了他一眼說:“何大哥叫我過來幫你。”
何陸雲愣了下,原來這樣。他倒真挺會合計的,知道這個時候其實沒什麼人,所以把他倆單獨安排在了這裏。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啊?”何陸雲有些憤憤不平,“你怎麼那麼聽他的話呢?”
怎麼他說的話,她就不聽呢?
周子惠垂着頭站在一邊沒做聲。
何陸雲盯着她腳上的高跟鞋看了兩眼,踢了把椅子到她跟前:“又沒有人來,你就不知道坐會?”
周子惠回頭往椅子上看了看,卻並沒有坐下去,過了好一會才說:“裙子太短……不好坐。”
“那怎麼別人搬椅子來你就坐呢?”何陸雲真是呵呵了,單手扶着椅背,一雙眼來回地在她身上溜,“剛纔你怎麼不說裙子短呢?”
周子惠咬了咬脣,略帶了些羞憤地看了他一眼,忍耐着沒說話。
何陸雲又覺自己過分了,把後面更難聽的話強吞回去,緩和了下語氣說:“你到底怎麼想的,還是要跟我鬧彆扭嗎?”
周子惠說:“我沒跟你鬧彆扭。”
何陸雲沉默了一會,說:“你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在這之前,我們都冷靜一下好嗎?不過,什麼再別見面的那些話還是不要說了,我跟郝悅然沒什麼,雖然我媽有意向撮合我們,但我對她真的什麼都沒有。”
周子惠低垂眼睫維持着標準站姿,靜默了幾分鐘纔回應說:“你還是沒聽懂我說的話……”
何陸雲又開始煩躁了起來,他當然懂她的意思,只是他現在還沒辦法給她答覆。
周子惠又說:“你說的對,我們還是冷靜一段時間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