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過河卒 >第一百零四章 菩薩蠻
    到了繁華鬧市,騎馬不便,齊玄素乾脆下馬牽馬而行。

    正走着,齊玄素忽覺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以齊玄素如今的境界修爲,又得了方士的部分傳承,靈覺敏銳,哪怕是身在鬧市之中,也是進退自如,被人近身拍了下肩膀而毫不自知,卻是沒有這般道理。

    齊玄素驚訝間回頭一看,是個大約知天命年紀的老者,白髮白鬚整整齊齊,神色略顯古板嚴肅。

    “金錯刀?”來人低聲問道。

    齊玄素恍然,這是主顧找上門來了。

    “閣下是?”齊玄素問道。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老人當先朝不遠處的太平客棧走去。

    齊玄素略微猶豫,跟在老人的身後。

    到了客棧,自有夥計幫齊玄素照料馬匹,齊玄素跟着老人徑直上了二樓。

    老人似乎是這邊的熟客了,對夥計打了個手勢:“老規矩,兩個人。”

    “得嘞。”夥計高高應了一聲,噔噔下樓去了。

    二樓是雅間,都被隔開,也不必擔心別人打擾,老人開門見山道:“你可以叫我‘菩薩蠻’。”

    說話間,老人從袖中取出一枚金紫魚符,證明身份。

    齊玄素仔細看了金紫魚符,問道:“閣下是如何認出我的?”

    “七娘曾給我看過你的留影,所以我認得你。說來也是巧了,我每天都要到這裏喫酒,遠遠看着像你,沒想到真是。”老人回答道。

    齊玄素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有的留影,還在七娘手裏,不過七娘瞞着他乾的事情太多,已經是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隨他去吧。

    菩薩蠻又道:“你來得比我預料的要晚。”

    齊玄素坦然道:“路上遇到了一些意外,也是怪我,招惹了‘天廷’的人,被那個風伯一路追殺,差點死在他的手裏。”

    菩薩蠻聞言上下打量了齊玄素一番:“可你還是好好的,能從風伯手底下逃生,想來是有些真本事,又是七娘推薦的人,這趟人鏢對你而言,應是不難。”

    齊玄素問道:“關於這件事,七娘已經跟我說過了。事關江南大案,不敢馬虎大意。不知是不是‘客棧’那邊的刺客?”

    “‘客棧’也是七娘跟你說的?”菩薩蠻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齊玄素如實道:“我遇到過‘客棧’那邊負責收尾的刺客。”

    菩薩蠻點了點頭,沉吟道:“這件事本與‘客棧’沒什麼關係,不過幕後之人大概是害怕留下痕跡的緣故,不敢貿然動用自己的人手,只是不斷僱傭‘客棧’的刺客。這些刺客也不是‘客棧’成員,不過是一些在‘客棧’中討生活的江湖人。”

    齊玄素點了點頭,這與刺殺張月鹿的情況都能對得上。

    正說話間,夥計開始陸續上菜。

    齊玄素隨意掃過一眼,都是些簡單的下酒菜,沒什麼好說的。關鍵是酒,這可不是江南那邊流行的黃酒,也不是西洋盛行的紅酒,而是正宗的白酒,已經開了泥封,辛辣氣息頓時撲面而來。不會喝酒的人,聞一聞就要醉上一分。

    用的不是酒盅,而是大碗。

    這是張月鹿的最愛,卻不是齊玄素的最愛,如果齊玄素不靠真氣抵禦酒勁,甚至會醉。不過在他有了武夫體魄之後,酒量倒是大漲,不說千杯不醉,幾斤還是不在話下。

    菩薩蠻親自給齊玄素倒上一碗酒。

    然後菩薩蠻又給自己滿上一碗,朝着齊玄素一舉。

    齊玄素也只好端起酒碗,與菩薩蠻一碰,將碗中之酒一口吞了下去,只覺得火燒火燎一般,蔓延至整個胸腹之間,而且還辣嗓子。

    菩薩蠻也一口乾了,笑道:“好,好,好,痛快。”

    齊玄素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就聽隔壁房間乒乒乓乓一陣聲響,然後一個人大叫一聲,似乎從窗戶摔了出去。

    齊玄素順勢起身朝窗外望去,就見一人正狼狽不堪地爬起身來,沒什麼傷勢,就是有些灰頭土臉。

    然後就聽這人朝樓上叫罵道:“好你個周瘸子,不講武德,來偷襲我。”

    隔壁響起一個聲音:“不服氣麼,有本事上來再打過。”

    底下的那人顯然是吃了虧,不肯上去,大聲道:“你怎麼不下來?”

    “你上來。”

    “你下來。”

    “你有本事就上來。”

    “你有本事就下來。”

    齊玄素不由搖頭失笑。

    便在兩人拉扯的時候,客棧的夥計終於出面了,大聲道:“你們要鬧事,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別的酒樓客棧,當然沒有這麼大的口氣,可這裏是太平客棧,是道門的產業,遍佈天下各大府鎮,就連玉京和帝京也不例外,太平客棧的總掌櫃一職通常由一位二品太乙道士擔任,地位不低,自然有這等底氣,就連夥計們也不怕這些豪客。

    不過今天卻是遇到了硬茬子。

    那人不敢上樓,卻不把一個小夥計放在眼裏,一下便躍到夥計的面前,伸手抓住夥計的肩膀。

    雖然太平客棧是道門的產業,但道門還至於讓有了品級的道門弟子做客棧夥計,一般都是讓道門弟子擔任掌櫃,而且是公認有錢無權的差事,升遷艱難,所以這夥計只是個普通道民,並無修爲在身,立時動彈不得。

    那人用手掐住了夥計的後頸,把他的頭強行掰了過來,在他耳邊輕聲惡語道:“爺們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不就是太平客棧嗎?很了不起嗎?你這就可以去萬象道宮告狀,讓他們調靈官來滅了爺們。”

    夥計有些怕了,又被後掐着脖子,從嗓子裏擠出的話已十分不利索了:“你、你……”

    “我什麼我!”這人鬆開夥計的脖子,反手狠狠打了夥計一個耳光,將這夥計打得原地轉了三轉,然後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

    瞧這一巴掌的力道,最起碼耳膜是保不住了。

    原本一直在喝酒的菩薩蠻猛地將手中酒碗往桌上一磕:“哪裏來的鳥人?我本以爲只是聒噪,沒想到還是隻惡鳥。”

    說罷便要起身。

    齊玄素嘆了口氣:“老哥暫且喝酒,我去處理一下。”

    不等菩薩蠻回答,齊玄素已經從樓上一躍而下。

    口說無憑,眼見爲實,他總要在主顧面前露上兩手,才能讓人家放心把人交給自己,眼前正是個機會。

    那人見到齊玄素出頭,也不以爲意,說道:“怎麼,毛頭小子想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俠?話本看多了吧。”

    齊玄素問道:“你叫什麼?”

    “想要摸一摸我的底?記好了,爺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龍門府徐昌武,你滿世界打聽打聽,在龍門府這一畝三分地,誰不知道我徐昌武?”話音未落,徐昌武已然動了,身形騰空而起,左腿掃出,如有颶風掠過。

    圍觀衆人甚至還未反應過來,疾風陡止,定眼再看,徐昌武的一腳已經被齊玄素空手攥住。

    平心而論,徐昌武敢於囂張,還是有點真本事的,這一腳威力着實不小,堪比當初諸葛永明的一拳,不過齊玄素早已今非昔比,歸真階段的修爲,哪怕沒有武夫和方士的部分傳承,僅憑散人的真氣,也可以輕鬆接下。

    散人是弱,可還沒弱到不如一個玉虛武夫的程度。

    徐昌武沒料到自己的一腿竟被齊玄素信手接住,不由怪叫一聲,身形擰轉,右腳高高掄起,勢如大斧,奮力劈下。

    結果卻是被齊玄素雙手分別握住雙腿,徐昌武整個人被架在了半空中。

    齊玄素淡淡一笑,雙手畫圓發力,將徐昌武直接丟了出去,只見得徐昌武身如陀螺,骨碌碌地成了滾地葫蘆。

    待到停下,徐昌武臉色煞白,眼中透着恐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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