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韋的腦海裏,第一時間閃過這個念頭。
但他旋即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耶律賢乃堂堂遼國皇帝,縱然他真的發現自己的老婆跟石韋有私情,也絕不會自己上門捉姦,那樣只會令他和整個遼國的顏面掃地。
只驚慌了一瞬間,石韋就恢復了淡定,馬上跳下牀來穿衣服。
牀上赤身的蕭綽卻嚇得魂不守舍,不知該如何是好。
門外腳步聲已經響起,顯然耶律賢的人已到了,已經沒有時間把蕭綽送走。
而且這屋裏也沒什麼祕處,更沒辦法藏住蕭綽這個大肚婆。
“這下可是很棘手啊,若是給耶律賢看到他老婆這副樣子,非當場把我碎屍萬斷不可……”
石韋一下子也有點慌了。
“遠志,陛下要來了,我們該怎麼辦?”
牀上的蕭綽急得什麼似的,想要穿衣服遮掩,卻發現自己來時只穿了件黑袍,根本就沒穿別的衣服。
情急之下,石韋也不及多想,忙道:“伱快躲進被子裏去,千萬別露頭吱聲,其餘的我來應付。”
蕭綽早亂了分寸,哪裏還有什麼主意,聽石韋這麼一說,趕緊就縮進了被子裏,把頭給蒙上不敢露一絲臉出來。
蕭綽那裏剛剛宿進被中,外面便聽得房門被推開,腳步聲隨即而入。
石韋深吸一口氣,強行的平伏下情緒。幾秒鐘後,便帶着一臉的從容轉出了外堂。
外堂中,耶律賢在幾名宦官的攙扶下正走進來,後邊跟着一羣全副武裝的御林軍士。
“不知陛下駕到。未能遠迎,還請陛下恕罪。”石韋很淡定的上前見禮。
耶律賢擺手示意他免禮,笑道:“朕也是臨時決定來探望一下石使,是朕來得倉促,沒能早點支會一聲。”
原來如此。
看耶律賢這言辭和神態,他確實不是來捉姦的,石韋這才鬆了一口氣。
坐定之後,耶律賢又和氣的說道:“前日聽聞石使遭人刺殺。朕聽聞之後十分震驚,已下旨嚴查,朕此番前來,一者是看望一下石韋。二來也是聊表歉意。”
石韋忙道:“下官無礙,多謝陛下關心,陛下親勞龍體來此,實令下官受寵若驚。”
耶律賢呵呵一笑:“石使言重了,伱遠來是客。朕讓伱這個客人受了驚嚇,親自來看看也是應該的。”
耶律賢的這番客氣,倒是讓石韋有點不好意思。
他卻在想,若是耶律賢知道自己在跟他老婆廝混時。不知還會不會這麼客氣。
場面話說了那麼幾通,石韋本想着耶律賢走個過場之後。就會走人,那自己這場危機也就解了。
可那耶律賢問候之後。卻又讓左右侍從和護衛盡皆屏退。
“不想讓外人在場,他定是有話想跟我說。”石韋暗中猜想。
果然,外人一走後,耶律賢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他乾咳了幾聲,緩緩的問道:“朕知道,關於燕雲十六州的事,朕確實讓石使等得過久,所以朕這一次前來,也正是想好好跟石使談一談。”
耶律賢把話題轉向了正經事上,石韋反而輕鬆了許多。
他便淡淡道:“其實我朝天子的態度已經很清楚,我大宋國是報着十二分的誠意,想要誠心贖買燕雲舊地。”
聽得這話,石韋的臉色微微一變“那以陛下的意思,是不打算跟我們做這樁買賣嗎?”
耶律賢搖頭笑道:“當然不是了,朕的意思是,我們能不能再商量一個折衷的方案。”
折衷的方案?
石韋聽着狐疑頓生,一時摸不清楚這個病皇帝葫蘆裏賣得是什麼藥。
“陛下所謂的折衷方案是……”石韋一臉茫然。
耶律賢不緊不慢道:“朕以爲,貴國提出的贖買之議可行,但我國國情希望貴國也能體諒。兩相考慮之下,朕覺得可以把十六州中的一半賣給貴國,另一半仍歸我大遼所有。”
耶律賢的這個建議,着實是令石韋大感意外。
他忽然感覺自己和眼前這個遼國皇帝,就好像是舊電影中留着中分頭的倆漢奸,正在見不得人的小黑屋裏討論着賣國的勾當。
石韋儘量的壓制奇色,耐着性子道:“那陛下打算把哪幾州賣給我國呢?”
他這話似乎可以談談的意思,耶律賢馬上就〖興〗奮了起來,彷彿身上的病痛一下子也減輕了許多,噴着唾沫星子將他的所謂折衷方案說了出來。
石韋聽着聽着眉頭卻暗暗皺了起來。
耶律賢的方案就是以太行山爲界,將山以西的雲州等州賣給大宋,而遼國仍保留山以東的幽州等州。
石韋可不傻,他很清楚十六州的孰輕孰重。
雲州等河東諸州,雖然亦是北方險要屏障,但所屬爲山地,不利於騎兵作戰,且往南尚人雁門等數道山關,故遼人縱使控制了雲州等地,對大宋的威脅亦有限。
而河北之地一片平原,若無幽州等北部諸州作屏障,遼人的鐵騎晝夜間便可飲馬黃河。
耶律賢的這個建議,既和大宋做了生意,又依然讓遼國握着大宋的命門,這算盤也打得真夠精明。
石韋想了一想,笑道:“陛下的建議實在是妙啊。不過下官覺得,陛下何不將幽州等地賣給我大宋,至於雲州等州,我朝倒可以考慮暫不贖回。”
他這是反將了耶律賢一軍。
耶律賢臉色頓時一變。看着石韋那淡淡的笑容,知道自己的意圖,已爲眼前這個宋使看穿。
耶律賢那病態的臉上,漸漸的竟浮現出幾絲陰冷之色,石韋卻全然不懼。
“朕若是不答應呢。”沉默許久,耶律賢忽然道。
石韋淡淡道:“陛下若不答應,下官只好將陛下的意思轉達給我家陛下,到時候這燕雲十六州到底歸誰。貴我兩國就各安天命吧。”
石韋雖未明言,但暗示的已很清楚:若不答應,兩國唯以兵戎相見!
耶律賢的臉色陡然一變,目光中迸射出憤怒之色。
不過。那怒色卻轉眼變爲了驚奇。
他忽然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俯身上前,從桌腳撿起了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