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短短兩年的工夫,這十萬又變成了七萬。
春幡城地界依然是那麼大,只是久無人住的空屋越來越多,越靠近城牆的地方,越是死寂無聲。
烏行雪一路看到的都是這種空屋,結了厚厚的蛛網,門窗豁着大大小小的洞,漏着深冬的風聲,嗚嗚咽咽像悠長鬼哭。
只有靠近某個仙門的地方,纔有點活人氣。
那些有人居住的房屋,就像圍着松子糖的螞蟻一樣簇擁着那幾家仙門。
只有一家例外——正是花家。
但這一點也無可厚非。
因爲畫家獨守桃花洲和整個東江,前後不着,本就是個危險地方,易攻難守。再加上畫家弟子衆多,如若不小心混進幾個邪魔,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要是不會仙法、完全無力自保的尋常百姓聚居在那裏,就像不加封蓋的佳餚,毫無顧忌地敞在那裏,不斷吸引着邪魔去進食。
那……桃花洲恐怕沒有一日安寧。
仙門守不住,百姓也遭殃。
***
烏行雪聽到那些關於花家的議論,已經把“桃花洲”判成了倒黴地,心說萬萬不能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結果一個時辰之後,他和蕭復暄就站在了桃花洲的棧橋入口處,跟守橋的小弟子們大眼瞪小眼。
“不是,你等等。”烏行雪拽了蕭復暄一把,退回到岸上:“你不是說好了帶我找醫梧生麼?爲何這棧橋兩邊十二杆笙旗,杆杆寫着花字???”
“你同我說句真話,你真的認識醫梧生嗎???”
“他不是姓醫???”
蕭復暄:“……”
他蹙着一點眉心,看着烏行雪,表情冷冷的又透着幾分一言難盡。
烏行雪:“你怎麼不早說……”
蕭復暄:“……”
你問了麼?
他神色淡淡,衝遠處江洲一擡下巴:“醫梧生我恰好曾經打過一些交道,錯不了。他是花家四堂長老之一,而且跟花家也並非全無干系。”
烏行雪:“什麼干係?”
蕭復暄說:“醫梧生的妻子,是花家家主花照亭的親妹。”
說完,他又瞥了一眼烏行雪拽着他的手指,片刻後問:“你打算在這江岸邊,抓着我賴多久?”
烏行雪賴不過去了,撒了手,跟着蕭復暄往棧橋走,邊走邊嘀咕:“你一個曾經住在仙都的上仙,怎麼對人間事這麼清清楚楚。”
蕭復暄未答。
直到快上棧橋,那幾個弟子一臉懵地衝他們抱劍行禮。
他才聽見蕭復暄的聲音:“以前有人喜歡來。”
烏行雪一愣。
下一瞬,就聽那幾個弟子齊齊衝他們說:“醫梧生先生在後堂閉關未出。我們已經通稟了家主,家主讓我們將二位接去聽花堂稍歇片刻,他隨後就到。”
“請。”
烏行雪穿過長長的棧橋,進了花家大門,被弟子引着邁入聽花堂的時候,突然回過神來。
花家家主的妹妹是醫梧生的妻子。
而醫梧生的父兄妻女都慘死在我這位原主手上……
也就是說,不止那倒黴的醫梧生,春幡城最大的仙門……整個花家都跟我仇???
烏行雪:“……”
要不還是自戕吧,起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