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周朝城豁然起身,一臉意外的驚喜。

    元婉一怔,居然在這裏遇到周朝城。

    “周公子,你認識我們婉兒呢?”劉燕琳笑道,這倒是意外收穫。

    周朝城一看元婉身上的制服,當下明白過來,她是這裏的公關小姐……心裏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我們一邊聊。”周朝城抓住元婉的手臂,把她帶到包間一個清靜的角落坐下。

    劉燕琳按照季沅口味準備的元婉,沒想到她是周朝城看上的人。周公子也行。他比喜怒無常的季沅好把握的多。

    劉燕琳對季沅笑了笑,轉身走開。雖然她在想方設法討好這位爺,但不敢在他跟前多蹦躂。

    季沅坐在沙發上,身體僵直,刀在手上,血越流越多,他彷彿毫無知覺。他的視線定格在那個女人身上……

    周朝城坐在元婉身邊,包間裏噪音很大,他靠近她耳邊說:“上次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沉默了一會兒,方纔回道:“元婉。”

    “臉上的傷好了嗎?”周朝城就要伸手撩開她的髮絲。元婉往一旁避了避,低聲說,“好很多了。”

    周朝城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舉止不妥,放下了手。

    “季總~”皇廷壹號的頭牌花魁安雅走入包間。半個小時前她還在家休息,聽這裏的小姐妹說季沅來了,火速拾掇自己,一路開車飈過來。

    安雅坐到季沅身邊,目光先是落在那把明晃晃的彎刀上,接着就看到他滿手的血,嚇得驚叫:“季總,您的手……”

    季沅掌心鮮血橫流,一道道滑下,滴落在地面上。包間內燈光炫目迷離,如果不仔細看,還不會發現。

    不遠處的穆連聽到驚叫,探過頭來看,嘖了聲,“刃利,當心點。”季沅是個不要命的人,放點血是小事,他也沒太在意。

    安雅迅速聯繫服務員,送來醫藥箱,她小心翼翼的爲他止血包紮。

    季沅任由安雅爲他擺弄着手,眼瞼低垂,濃密的眼睫毛在眼窩上投下兩排睫影,眼底情緒不明。

    周朝城膩在元婉身邊,接連問了幾個問題後,詞窮了。以往來這種場合,那些女人熱情似火,他是招架不住,敬而遠之。如今有個想搭訕的,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個兄弟正在唱歌,難聽的跟鬼哭狼嚎似得,周朝城心思一動,說:“唱首歌來聽聽?”

    元婉一想,這是自己的工作職責,於是點下頭。

    周朝城走到點歌機旁,選了一首女聲版的《喜歡你》,優先,他把麥克風拿給元婉,“會嗎?”

    元婉再次點頭。

    “細雨帶風溼透黃昏的街道,抹去雨水雙眼無辜地仰望,望向孤單的晚燈,是那傷感的記憶……”

    季沅臉色一變,驀地擡起眼,再次朝那個角落看去。

    元婉的歌聲響起時,周朝城很驚豔。她唱歌跟他想象的一樣好聽,還帶點沙沙的感性。粵語發音也標準。

    不過這裏都是聽慣了大明星現場演唱的公子哥們,即使元婉唱的不錯,也引不起他們驚歎。這節奏適合跳舞,幾個男人攬着女人的小蠻腰步入中央舞池。

    安雅把季沅的手掌包紮好,摟着他的胳膊發嗲,“陪我跳個舞?”

    季沅收回視線,看了安雅一眼。

    安雅心中一悸,立刻鬆開了手,訕訕笑着,爲季沅倒了一杯酒。他那一眼,令她後背發涼。

    “再次泛起心裏無數的思念,以往片刻歡笑仍掛在臉上,願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地說聲,喜歡你那雙眼動人,笑聲更迷人,願再可輕撫你,那可愛面容,挽手說夢話,像昨天你共我……”元婉坐在角落裏,拿着話筒,安安靜靜的唱着歌。

    周朝城看她那樣子,不由得有些想笑。其他人唱歌都是站在前面搔首弄姿,恨不得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她倒像是要把自己藏起來一樣。

    周朝城拿起一個話筒,坐到元婉身邊,跟她一起唱,“滿帶理想的我曾經多衝動,抱怨與她相愛難有自由,願你此刻可會知,是我衷心地說聲,喜歡你,那雙眼動人……”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歌聲。

    季沅霍然起身,手中的洋酒瓶砸上茶几。一瓶洋酒摔得四分五裂,又撞碎了桌上那些酒杯和酒瓶。混着濃濃的酒氣,酒液潑濺,渣滓崩裂。坐在沙發邊上的人驚得直往後退。有的碎片飛到女孩子臉上,割破皮膚,她們疼得失聲驚叫。

    摧枯拉朽般的爆裂驚叫,逼停了滿室喧囂,大家都看向聲音來源處。季沅高大的身影站立着,籠下一層可怕的陰影,平日裏不變喜怒的妖孽臉,此時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沉沉戾氣。

    他陰着臉,又踢了茶几一腳,大步走出包間。

    包間內亂成一團,不幸受傷的幾個女孩子哭哭啼啼。

    元婉不明所以,僵住了。周朝城放下話筒,攬上她的肩膀,輕輕拍了幾下,說:“別怕。他就那樣,神經質。”

    穆連跟出了包間。

    皇廷壹號畢竟是一流的娛樂場所,應急能力也是一流,很快,受傷的女孩子被送出去,保潔人員過來把場面收拾的乾乾淨淨。片刻後,歌舞昇平,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包間外的走廊,季沅高大的身影倚在牆壁上。

    穆連爲他點了一支雪茄,遞給他,“怎麼了,沅哥?”

    季沅抽了幾口,吞吐出濃濃的煙霧。

    “叫周朝城出來。”涼涼的聲音。

    穆連看他一眼,轉身進了包間。片刻後,周朝城出來了。

    “沅哥,你怎麼了?”

    季沅用力抽了一口雪茄,問:“怎麼認識她的?”走廊的壁燈打在他臉上,表情諱莫難測。

    “誰?”周朝城有點沒反應過來。

    “元婉。”他吐出這兩個字時,雙眼像是結了冰,冷厲,堅硬。

    “上次開車撞到她。”周朝城說,“就比賽那晚。”

    說完,他回過味了,“沅哥,你認識她?”

    季沅扯了扯脣,丟下冷冷的一句,“怎麼沒把她撞死。”扔掉雪茄,雙手抄兜,大步離去。

    季沅走了,而且是發脾氣之後走的,大家都沒心思玩了。今晚的局很快就散了。

    周朝城要送元婉回家,元婉推託,劉燕琳替她應了下來。

    劉燕琳陪元婉去換衣服,又問了一遍今晚發生的事。包括一直陪在季沅身邊的安雅,誰都不知道季沅爲什麼會發飆。

    劉燕琳給元婉結算了五千現金。雖然元婉第一天上崗就發生了這樣的不愉快,但畢竟與她無關,不影響她拿工資,何況周公子看上她了。

    元婉詫異,“這麼多?”

    “你們的報酬看客人身價和消費。進豪包招待,這點錢不算什麼。”劉燕琳笑笑,“要不是季公子吃錯藥,散這麼早,你會拿更多。”話剛落音,她小心的四下看了看,拍打自己的嘴巴,“呸呸,我說什麼呢!季公子今晚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吧。”

    劉燕琳送元婉出門,周朝城在不遠處的車上等着。劉燕琳意味深長的對元婉說:“周公子不錯,你好好把握。”

    元婉無聲低笑,像是自嘲。那種富家子弟,完全脫離了她的世界範疇,她不可能抱有任何想法。

    元婉上車後,周朝城替她繫上安全帶。

    路上,兩人各懷心事,都沒怎麼說話。到了元婉說的地方,周朝城停下車。

    “你認識季沅?”

    元婉一愣,“季沅是誰?”

    “今晚那個發脾氣的人,認識嗎?”

    元婉搖了搖頭,“不認識。”

    那種站在社會頂端的人,她怎麼可能認識。

    “真不認識?”周朝城又問了一遍,看着元婉的雙眼。

    “不認識。”元婉坦然的說,雙眼澄澈如水。

    她不明白周朝城爲什麼問她這個問題,她和季沅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怎麼會有交集。

    周朝城納悶了。元婉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在撒謊。

    “周先生,我回去了。”周朝城還在費解時,元婉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周朝城眉頭緊蹙,看着她的身影。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他追下車,攔在元婉身前,“等等。”

    元婉頓住步。

    “你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比如車禍之類的,導致記憶缺失?”

    “沒有。”元婉再次否認。她不習慣對人發問,但周朝城一再糾結這個事情,讓她忍不住了,“周先生,你爲什麼認爲我一定認識季先生?”

    “因爲他認識你。”周朝城說,又補了一句,“還看你很不爽。”

    元婉怔了怔,隨即瞭然。沒想到,那種高高在上的人也會關注到那些新聞。她低下頭,淡淡道:“周先生,我無法左右別人對我的看法。”

    這一段街區,兩邊建築物較爲破舊,路燈昏黃暗淡,只發出微弱的光亮。周朝城看着路燈下的她,纖細瘦弱,卸了妝的臉是那種缺乏營養的蒼白,他心中又涌起那股憐惜之情。

    一陣夜風拂過,黑色髮絲摩挲着她的臉頰翩躚,他有種撫摸她的長髮和臉頰的衝動。那種異樣的騷動,引得他心裏癢癢的,站在原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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