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靜驚醒了一直守在牀邊的季沅。
“小碗……”
“走開!!”元婉低叫,一臉驚慌失措的從牀上逃離。動作幅度太大,退到牀邊時差點摔下去。季沅嚇了一跳,及時撲上牀抱住她,把她從牀沿邊緣拉回來。
“你放開我……放開我……”元婉情緒變得更激動了,不停捶打着他。
季沅哪裏肯放開,他跪坐在牀上,把她抱得更緊了些,一邊撫着她的腦袋一邊說:“小碗,我是圓圓……我是你的圓圓……”
“你不是——你不是——”元婉情緒失控的尖叫,“放開我——你放開我——”
醫護人員聽到動靜跑進來,急忙說:“你放開她!別刺激她了!”
幾個護士一起拉拽着季沅,季沅無奈的放開元婉。元婉跌跌撞撞跑下牀,幸好有護士扶着,纔沒摔倒。
元婉跑到房間一角,距離季沅最遠的地方,方纔停下來,雙眼滿是驚懼。
季沅纔剛往前一步,她驚叫,“不要過來——!!”
“小碗……”季沅溫柔的低喚,試圖靠近她,“我是圓圓……”
“不要過來——”元婉蹲下身,抵靠在牆壁上,身體蜷成一團,不停的低聲叫道:“不要過來——”
兩個護士擋在了元婉跟前,對季沅好言相勸,“您先出去好嗎?您這樣非常不利於病人康復。”
季沅看着在角落裏縮成一團的元婉,眼裏滿是痛色。他多想把她抱在懷裏好好撫慰,但他不能再靠近她一步。
季沅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坐在走廊上抽着煙,沒抽兩口又暴躁的掐滅。
“季董……”一旁響起陳茜的聲音。
陳茜已經在外面站了很久了,病房裏發生的一幕她都看在眼裏。
季沅擡起頭,看向陳茜,馬上說:“來的正好,進去陪陪小碗。”
陳茜心裏卻是另有一番打算。她坐在季沅身邊說:“季董,婉婉是不是在您跟前提到圓圓了?”
季沅沒吭聲,又點了一根菸,用力抽起來。
“您知道圓圓是誰嗎?”陳茜問。不等季沅迴應,她自顧自的說道:“圓圓是婉婉的初戀男友,他們感情特別好。後來圓圓出車禍死了,婉婉被刺激的神志不清,那段時間一直在醫院裏接受治療,聽說還多次試圖自殺……”
季沅抽了抽喉嚨,啞聲道:“後來呢?”
“後來她有了孩子,漸漸好起來了,被家人帶回老家養胎。”陳茜對元婉的消息也就關注到這裏爲止。陳茜嘆了一口氣說:“她是有多愛那個男人,人都死了還給他生孩子……”
陳茜不傻,不會正面去說元婉的壞話,但她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真有哪個男人能忍的了自己女人心裏一直裝着別的男人還生了孩子?
陳茜觀察着季沅的神色,他埋着腦袋,手掌撐着額頭。他此時的模樣與之前截然不同,昨天白天在會議室初見時,他是令人仰視的氣場強大的領導者,昨天晚上他又是一個優雅性感的翩翩公子。
這一刻,他好像什麼光環都褪去了,就是個普通男人,一個特別痛苦的普通男人。
她實在想不通,元婉到底有什麼魅力,怎麼就能輕易掌控這些男人的心?
良久,季沅頭也不擡的說了句,“你進去陪陪小碗。”聲音黯啞低沉。
“季董……我們的項目評估……您的意思是?”陳茜猶猶豫豫的說。
季沅說:“看她的意思,她想投就投,不想投就算了。”
“謝謝季董對我們的信任。”陳茜微笑道,起身往病房走。
她剛走到門邊,季沅又說了句,“這時候別跟她討論這些,讓她好好休息。”
“明白了。”陳茜再次微笑,轉身後眼裏暗光滑過。
病房裏,元婉被醫護人員帶回到牀上,季沅不在,她的情緒穩定了很多。
“婉婉,你還好吧?”陳茜走進病房,一臉關切的問道。
元婉一看陳茜,想起了工作,要從牀上下來,“我沒事,可以出院了。”
醫護人員攔住了她,“你現在不能出院,還得在醫院休養觀察兩天。”
陳茜趕忙說:“不急不急,你好好休息。匯元資本這邊等你好了再說,我帶他們幾個先去其他公司跑跑。”
元婉沒辦法,只能點頭。
醫護人員離開後,陳茜坐到牀邊,低聲說:“婉婉,之前的事對不起。”
元婉沉默。
“我沒有跟你搶季沅的意思,我就是開個玩笑……”陳茜苦笑着說,“我這麼多年都沒遇到個好男人,你每次遇到那麼好的,我真羨慕你……季沅對你那麼好……”
“你別提他!”元婉打斷陳茜的話,呼吸急促了起來,“我跟他沒關係!”
陳茜錯愕的看着元婉。
元婉重新躺到了牀上,“我想睡覺了。”
這是在下逐客令,陳茜很識趣,起身又安慰元婉半晌,爲了磨蹭時間,還說了些工作上的瑣事,交代接下來幾天打算去哪幾家公司怎麼安排等。
她擔心她太快出去,會讓季沅知道他們倆關係交惡……
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囉嗦到實在沒話說,陳茜離開了病房。
“她好些了嗎?”守在外面的季沅,一看到陳茜,馬上問道。
“好多了。”陳茜點頭,“現在睡着了。”
季沅鬆了一口氣,陳茜離去後,他再次進了病房。
元婉在睡覺,他輕輕的坐到牀邊,伸手撫上她蒼白的臉龐。他的動作極其輕柔,指尖微微顫抖,眼裏又是心疼又是痛恨。
這些年,他有多愛她,就有多恨她。他有多恨她,就有多痛苦。他日復一日與這種痛苦做鬥爭,剋制自己,逼迫自己斬斷過去。
傾盡所有隻換來背叛,痛不欲生得不到絲毫憐憫……抽骨剝筋的煉獄,粉碎信仰的絕望,他無法重歷一次。他不斷的逃避,逃避有關她的一切。假裝過去那些事已經是上輩子。這輩子他要重新來過。他要活得瀟灑快意,活的張狂放縱,爲所欲爲。不再被任何感情牽絆,不再受任何人影響,更不會爲了爲了留住一個人誠惶誠恐患得患失。
他以爲自己是受害者,極盡所能的自我保護。現實突然又告訴他,他愛的女人比他受了更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