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冀州河間人,漢靈帝母親董太后侄子,漢獻帝劉協嬪妃董貴人之父。

    在士族諸侯當道的年代,他的身份註定了他不會成爲一個普通的平凡人。

    從西涼軍董卓手下牛輔的部下,一步步成長爲漢廷之中最有名望與威望的老臣,他靠的,都是他的身份。

    而這樣的身份,也註定了他是劉協的唯一人選,衣帶詔的唯一人選。

    “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

    “你是皇親國戚,又是漢廷重臣,深受皇帝與朝臣們的倚賴,在許都城中也是口碑極好,就連三歲的孩童都知道漢室朝臣當中出了一個董大人。”

    “所以只要皇帝要對祖父不利,那麼交付辦理此事的人,必定是你。”

    曹秀道出了劉協爲何選擇董承來執行謀殺曹操這個計劃的原因。

    可這一點,在場的所有人似乎都明白。

    “秀兒,你說的這些,董大人應該都明白。”

    “你說點他不明白的。”

    事實上是曹操自己不明白,但又不好意思說。

    一旁的荀彧與夏侯惇皆是點頭,想來他們也不明白曹秀爲何要重複這個問題。

    可話到這裏,曹秀卻是沒有繼續說下去,目光掃過在場的衆人,最後停留在了郭嘉的臉上。

    “奉孝先生似乎明白了,是嗎?”

    曹秀笑着問道。

    郭嘉聞聲急忙起身拱手道:“奉孝愚鈍,也是一知半解,不知是否與少公子所想一致。”

    這時曹操略顯不耐煩的道:“有話便說。”

    雖未生出慍氣,可是個人都該聽得出來曹操的不耐。

    郭嘉見狀忙轉身朝着曹操一拜,這纔開口道:“衣帶詔所依仗的不過兩點,一是漢廷老臣,對皇帝忠貞不二之臣,如董大人一般者。”

    “二則是許都百姓,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若百姓附於衣帶詔所言,必會對司空造成莫大的阻礙,無論是即將到來的與袁紹一戰,還是日後司空橫掃六合,爲漢室收服江山。”

    話到這裏,郭嘉甚爲感激的看了曹秀一眼。

    曹操聞聲道:“這與皇帝親手傳他衣帶詔,有何關聯?”

    曹秀沒有再說話,只靜靜的坐着,眼觀鼻,鼻觀心,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回司空。”

    “少公子所問,並非皇帝爲何要親手傳他詔書,而是如此機密重要之事,他是如何泄露出來的。”

    話音落下,滿堂俱靜。

    但只片刻,堂上衆人莫不神色鉅變。

    荀彧甚至面色驚恐的看向曹秀,而後整個人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身體搖搖晃晃,顯得格外的震驚。

    而那原本有恃無恐的董承聽到這話,一時間又驚又怒,就連呼吸也在瞬間變得急促起來,一雙眸子不斷的顫抖着,死死的盯着曹秀。

    “哈哈哈哈.......”

    這回,該輪到曹操大喜不已了。

    只見他仰天長笑,絡腮鬍的臉上滿是藏不住的高興與喜悅,好似聽到這輩子最高興的事,一時間根本停不下來。

    “秀兒問得好,問得好啊!”

    “董承,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都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董承的確是劉協密謀刺殺曹操的最佳人選,所以衣帶詔必然是傳給他的。

    可問題是,如此機密重要之事,曹操怎麼會知道?曹操怎麼會在這件事尚未安排妥當之時就發現了他們的陰謀?甚至還將董承抓了起來,到底是誰走漏了風聲?

    答案只有一個,因爲知道衣帶詔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董承自己。

    “皇帝信任董大人,以至於將整個漢室江山都可謂交託在了你的手上,可最後卻落得如此結果,董大人,你猜皇帝此時心中作何想法?”

    “你不肯說不出你的同黨也不要緊,第一個知道此事的只有你董大人,而今你在司空之手,司空只要隨意去抓一兩個漢室朝臣,那便都是你供出來的,許都的百姓又會如何看你?”

    “就算你的同黨奉了皇帝詔書,號令羣雄前來勤王,可事到如今,你覺得皇帝還有那個膽量與司空作對嗎?”

    董承所依仗的皇帝,百姓,甚至是天下有識之士,在這一刻盡皆成了曹秀的利用對象。

    郭嘉很敏感的察覺到了曹秀的用意,所以在短時間內就明白了曹秀剛纔一個問題問三遍的目的。

    現在全部說了出來,堂上衆人皆是對曹秀心服口服。

    皇帝爲什麼要用衣帶詔的方式來號令羣雄勤王?不正是因爲他沒有膽量正面與曹操翻臉麼?

    所以當事情敗露,這個鍋只能是董承來背,皇帝肯定會撇得乾乾淨淨,因爲他還要繼續當皇帝,爲漢室江山流傳血脈,任重而道遠的劉協怎麼會爲了一個董承而置自己祖宗幾百年的基業於不顧?

    所以董承所依仗的皇帝,在這一刻已經遠離他而去,皇帝甚至不會對此事做任何行動。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從事發到現在,皇宮裏沒有任何動靜,這已經說明了皇帝的想法。

    再來便是許都的百姓。

    許都百姓有多關鍵?

    或許在旁人眼中,他們不過是生活在許都的普通百姓,與其他地方的百姓並無不同。

    但這裏是許都,漢室江山最後的政治中心,一切心向大漢的百姓的匯聚點。

    曹秀請來李典種田,緩解了許都百姓的糧食問題,成了許都百姓心目中的恩人,隨之也將司空府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拔高,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這看上去或許沒什麼大用,可若聯繫到此次的衣帶詔事件呢?

    “當皇帝對你棄之不顧,許都百姓又不相信皇帝會對自己的臣子下此毒手之際,董大人,你的一切依仗都在此刻化爲了虛無,你所堅持的東西,對你而言,又存有何種意義?”

    對於董承而言,用生與死來威脅他,簡直就是對牛彈琴。

    要想真正的威脅到董承,那就必須擊碎他的信仰,讓他沒有任何心中堅持可言。

    而曹秀做的,就是這個。

    沒有比曹秀更懂這些了,也沒有比曹秀更知道如何利用這些了。

    當郭嘉的最後一句話說完,整個堂上的所有人幾乎都對曹秀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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