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風緩緩吹進了鄴城,在經過一整個冬天的冰封后,偌大的鄴城再度煥發出生機,從丞相府門前的王府街一直到鄴城南門的羅什街,都幾乎人滿爲患。
從各地趕來投奔曹操的門客,各諸侯派來鄴城與曹操商議的謀士,還有他們派來的探子,細作,以及這鄴城經過幾年修生養息,大幅度增加的人口,而今的鄴城已然成爲天下最繁忙的城市,饒是曹操自己看了,也不由爲自己這幾年的功績感到高興。
荀彧,程昱等人接連奏報,烏桓所剩殘餘勢力已經徹底清除,鮮卑等少數勢力也盡皆歸降,曹操在整個北方已經徹底沒了敵人。
於此,曹操將目光轉向了南方。
在曹秀前來徐州前,他與曹操還有一番對話。
不過這一次不是在丞相府的議事廳,而是在曹秀的梧桐院。
曹操親自前來,以南征之事,問計於曹秀。
南方的劉表,孫權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曹操修生養息這麼多年,爲的便是積蓄力量,橫掃這兩大勢力,從而爲最終的一統天下打下堅實基礎。
而今他大軍七十萬,糧倉滿盈,壯志雄心的實現可謂只在旦夕之間。
然越是這種時候,曹操越發顯得謹慎。
因爲他知道,這些年他在不斷的發展壯大,孫權也沒閒着。
還有劉備。
“聽說劉備在樊城聚衆數萬,帳下又有關羽,張飛,趙雲等猛將,已成禍端,此次若是南征,此人必成許都之威脅。”
曹操與曹秀一樣,其實都看不起劉備。
煮酒論英雄時他雖將劉備稱之爲唯一能夠與自己並肩的英雄,可他打心眼裏仍是瞧不起劉備。
但經過這些日子的聚衆蠱惑,劉備已成勢力,聽聞又與荊州的劉表扯上了關係,一旦荊州落入劉備手中,曹操若想南征,只怕不會如此容易。
“劉備逃出許都一事,祖父還未查清楚?”
這件事曹秀自己也在查,但礙於他在許都的實力實在有限,僅郭嘉能夠替他辦這件事,所以他查到的東西很少,幾乎可以說沒有。
這也讓曹秀對此事更爲上心。
因爲無論劉備是如何逃出許都的,總不可能連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吧?
那個在幕後幫他的人,卻當真做到了一點線索也沒留。
可見此人之謹慎。
而越是如此謹慎之人,對曹秀而言,越是危險,所以他必須要弄清楚這件事。
只聽曹操道:“此事沒這麼簡單。”
“祖父何意?”
曹秀皺着兩條眉毛,看上去極爲不解。
“幫劉備的,不是皇帝。”
“王子服,吳子蘭等人?”
聽得曹操言道不是劉協,曹秀當即問道。
誰知曹操卻還是搖頭。
“此人在許都行跡不露,我已加派人手,但卻始終未曾查到此人半點蛛絲馬跡。”
“我猜測,此人很有可能是我們丞相府中人。”
曹操不是傻子。
他如何不清楚他在許都的安排?
雖說他已經遷來了鄴城,可對於許都的監控他卻是沒有落下,對於許都城內的任何風吹草動,他都可謂瞭如指掌。
由此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個幫助劉備逃出許都之人,乃是他丞相府的人。
也只有這種可能,纔會出現他曹操都查不到任何線索的狀況。
因爲當查案之人就是犯案之人時,犯案之人自然不會露出任何馬腳。
這一點,曹秀也早就想到了。
只不過此時聽曹操如此說起來,曹秀不由略感意外。
畢竟當初曹秀跟他說起宛城之戰中的種種疑點時,曹操雖然也質疑過自己軍中有奸細,可這件事他卻並未細查。
換句話說,曹操雖然知道當初宛城之戰存疑,可是他卻並沒有打算徹查到底,弄清真相,搞清楚誰是奸細。
而今因爲劉備逃離許都,曹操主動想到自己的陣營之中有奸細,如何不讓曹秀感到詫異呢。
於是他平靜道:“祖父,丞相府中的每個人,祖父都知根知底,若是他們私底下有背叛祖父之舉,祖父豈能不知?”
這話,當然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當初宛城之戰時,曹操便後知後覺,而今劉備逃離許都,又來此一遭,曹操還是後知後覺,這個意欲一統天下的大老闆,看上去卻是有些令人失望啊。
曹操老臉一紅,略顯尷尬道:“你知道,咱們府上這麼多人來來往往,總會有那麼幾個是祖父不認識的,萬一他們私底下當真搞什麼小動作,祖父豈能一清二楚。”
“再說了,最近......咳......”
曹操已經不是當初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那個意氣風華的曹操了。
隨着年齡的增長,隨着偏頭疼的加重,曹操的身體狀況本就不好,許多事力不從心,顯而易見,這倒不是他爲自己狡辯,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話到這裏,曹秀心裏也清楚,曹操雖然知道府上有人不軌,但私底下查探卻不是件簡單的事,萬一搞不好,還會弄得滿城風雨,到時候他曹操剛剛穩定的人心再度沸騰,得不償失。
所以曹秀也沒打算讓曹操查清楚這件事,他安排郭嘉一直在許都調查,希望郭嘉能給他一點收穫吧。
“祖父今日來,便是說劉備之事的?”
曹秀問道。
卻見曹操微微搖頭道:“劉備聚衆數萬,雖成勢力,但難成氣候。”
“只是南征之事迫在眉睫,你有什麼看法?”
他今日來,主要是來問計的,此事纔是正事。
可他用的這個詞,卻是讓曹秀感到了一絲意外。
何謂迫在眉睫?
“祖父的意思是,荊州與江東有動作?”
曹秀猜測肯定是荊州與江東給了曹操壓力,這才讓曹操不得不感到迫在眉睫。
只見曹操點頭道:“孫權前些日子遣使荊州,聽說要與劉表聯姻。”
“一旦此二人聯手,屆時我們若是想南下,只怕困難重重。”
“你別看祖父兵多,但我們的士兵都是馬背上的英雄,一旦到了南方,臨水而決,駕舟而戰,只怕不是江東水兵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