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還是太着急了。

    他的一番話,不但沒有加深曹操對曹秀的懷疑,反而他自己引起了曹操的懷疑。

    剛纔曹秀的那幾句反問之言,雖然沒有明言今日之事曹丕有參與其中,但無形之中的暗示,卻是讓曹操心中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因爲他也清楚,曹秀沒道理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今日之事必然是有人嫁禍於他的。

    所以他一開始還在想曹秀爲何要將此事引到江東身上,可當曹丕出言,他心中的懷疑頓時更深了。

    今日曹丕必然有問題。

    於是曹操面色一冷,當即轉過頭看着曹丕道:“丕兒,你似乎知道今日山林之中到底發生了何事?既然如此,爲何不說出來,讓爲父聽聽?”

    聽到這話,曹丕神色頓時一緊,急忙道:“父親,孩兒哪知道今日山林之中發生了何事?”

    “只是秀兒既然直言有江東奸細,孩兒擔心那奸細此刻仍在鄴城......”

    “你既不知,誰給你的膽子在此多嘴?!”

    還不待他把話說完,曹操一聲冷喝,立時打斷了他,直讓在場的衆人皆是一驚。

    看起來,曹操是當真懷疑曹丕了。

    程昱心中暗喜,這個丕公子,還是太年輕了啊。

    如此時刻,你如此的步步緊逼,丞相不懷疑,懷疑誰?

    獵宮大火,鄴城震驚,又事關曹秀,這邊是天大的事。

    你現在落井下石,這不是明擺着有所企圖?

    想到此處,程昱不由不着痕跡的看了曹秀一眼,此時看來,這個少公子似乎更具備成爲一代明主的資質。

    嗯?

    就在此時,程昱忽的覺得不對勁。

    因爲他想到了剛纔的那個問題,曹秀爲什麼對曹丕今日在山林之中所爲之事隻字不提。

    難道說?

    他是故意在引曹丕出來?

    剛纔說了,曹秀之所以不提曹丕,那是因爲他們現在本身就是嫌疑人,一旦將事實告訴曹操,不但不會得到曹操的信任,反而還會引起曹操的懷疑。

    所以曹秀只能將這個鍋甩給江東。

    可他不提,這就給了曹丕機會。

    曹丕當然不會放過這種機會,肯定會站出來狠狠踩上兩腳。

    果不其然,曹秀還沒與曹操說上幾句話,曹丕便迫不及待的趕了來,而且如此激進的想要置曹秀於死地。

    一下子便引起了曹操的懷疑。

    這難道也在曹秀的算計之中?

    一思及此,程昱心中大駭,立時對曹秀生出了無限敬畏之心。

    “父親.......”

    而此時的曹丕,因爲曹操的冷喝,已然是滿頭冷汗,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臉色蒼白務必。

    “祖父,江東奸細混入獵宮,實乃孫兒之責,孫兒無從推卸,還請祖父責罰。”

    “然這奸細既然已經出現,想必這鄴城之中還有其他同黨,孫兒請求戴罪立功,將這些奸細抓回,一來確保祖父的安全,二來證明孫兒今日乃是無辜!”

    曹秀沒有像曹丕那般急於求成的落井下石,很是適當的放鬆了對曹丕的步步緊逼,反而從容不迫的承認了自己今日的失誤,請求戴罪立功。

    審問到這個程度,其實曹操心裏也明白今日之事有蹊蹺。

    但只要曹秀沒事,那一切都好說。

    聽得曹秀所言,曹操面露思索之色,半晌後才道:“給你十日時間,務必將那奸細給我抓回來!”

    聽上去,他還是不太相信曹秀所言,但實際上,他卻給了曹秀足夠的時間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在場衆人聞聲,一時也都瞭然,曹操這是打定了主意相信曹秀。

    “多謝祖父寬宥!”

    說完,曹秀正要離開,卻不料一個副將急急從門外跑了進來。

    “丞相!”

    “我們在臨漳河發現了江東奸細的蹤跡!”

    說什麼來什麼。

    這邊曹秀剛剛說今日獵宮之事乃是江東奸細所爲,這裏立馬就發現了江東奸細的蹤跡。

    饒是曹操也不由大喜,急忙看向曹秀道:“速速將奸細抓來!”

    曹秀點頭,當即叫上了張遼,與他副將趕往臨漳河。

    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

    曹操修建的銅雀臺,其實就在臨漳河邊上。

    鄴城城外二十里之外有一條臨漳河,其名字由來早已被人們漸漸淡忘,而讓這條河名傳千古的,卻就是曹操修建的這座銅雀臺。

    本來自詹海關與江東一戰之後,曹秀便不想再與曹丕爭鬥,畢竟現在他們最主要的敵人乃是江東,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曹丕處處緊逼,曹秀只得無奈出手應對。

    站在臨漳河邊上,曹秀朝着遠處河岸上的縴夫看去,只見此時正值深秋,河水褪去,河內泥濘,多有船隻難以行進,乃是縴夫們生意最好的時刻。

    然而那一衆縴夫卻是愁眉苦臉的望着河面,肩膀的汗巾也不知多久沒有動過了。

    曹秀知道,這些縴夫靠着這一條臨漳河爲生,若是河面上風平浪靜他們卻上何處討生活?如果沒有船隻需要縴夫牽引拉拽,那他們便沒有了生活來源,只能眼睜睜的瞪着這臨漳河出神。

    他們所求如何?

    不過是爲了一日三餐罷了。

    可是這天下啊,始終是皇帝的天下,什麼樣的人該怎麼樣的活,卻都由他一一指點安排。

    生死當真有命嗎?

    曹秀略微有些走神,竟沒察覺到身後曹越已經到了。

    直到曹越恭聲道:“少公子,準備好了。”

    曹秀這才轉過身來,看着遠處正在靠近的張遼等人。

    “如何?”

    “有人在河對岸發現了江東奸細所用的船隻,應該是從玄武池而來。”

    張遼說明了情況。

    但此時河面上空空如也,哪裏去尋江東奸細的蹤跡?

    可張遼言道的從玄武池而來,卻是給了曹秀提示。

    既然他能從懸崖底下的地下河一路到玄武池,那那在林中防火的奸細,豈非也可以?

    曹秀回想當時在林中的情形,曹丕進得來,自然出得去。

    可是那奸細的身份已經暴露,自是不可能跟隨曹丕一起出去,所以他必然只能從那懸崖下去。

    而那懸崖下的地下河,只有一個出口,玄武池!

    換句話說,那奸細來自曹操訓練的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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