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練就了一身武藝,農生都說你的武藝不比他差多少,他能勝你是因爲他天生神力,可你卻將這樣的武藝留在這小小的鄴城去欺負民女。”

    “別說你沒有,別以爲你給了錢就是沒有欺負。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之劍,立不世之功,這麼淺顯的道理你應該懂得。”

    “再過幾個月就要南征江東,西伐劉備,我還差點兒人,我認爲你有這個實力。”

    街頭一戰之後,農生被曹秀帶回了梧桐院療養。

    這小子是真的莽,自己對自己下手都這麼狠。

    給他療傷的張仲景都說,若是偏差半分,就算是神農再世都救不回他。

    當然。

    能活下來,與農生強悍的身體素質是脫不了干係的。

    曹秀這些諄諄教導秦艽不知道聽過多少遍。

    只是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機會而已。

    他若是真的想要強搶民女,還犯得上做那天那種事?

    一個大家公子親自動手搶女人……

    丟人!

    “我聽說,你有興趣入伍從軍,是嗎?”

    沉默中,曹秀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秦艽面色一沉,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幾天你遣散了這麼多養着的藝女,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曹秀稱呼那些女子時用詞很精準。

    若是沒有調查過的人,肯定以爲這些女人已經被秦艽玷污,然而……秦艽只是喜歡這些女人圍着自己轉的時候的狀態。

    更何況,醉春樓的花魁早就跟他認識了。

    “做一個小兵,我……”

    秦艽一臉不屑,話還沒說完便瞧見曹秀準備起身離開,反問道:“你幹什麼?”

    “我本來是想你加入我的麾下,到時候在戰場之上能發揮裏的才能。現在看來,是我想的太簡單,你這麼高貴的人不適合進入軍伍,你應該直接去舉薦爲官,當一個正兒八經的趙括。”

    說罷,曹秀甩袖離去。

    如此變故令秦艽始料不及。

    自己不過是不願意當小兵,也沒說不答應入伍啊!

    “少公子……”

    秦殤見曹秀冷着臉出來,惶恐不安的上前行禮。

    “無事,走吧。”

    曹秀說的聲音很大,腳下的步子邁的很小。

    走了好一會兒還沒走出翠苑。

    怎麼還不出來,難道是我感覺錯了?

    這小子不喫這一套?

    算了,改天讓司馬懿來說服他,司馬懿適合騙人。

    他剛想到這裏,身後傳來腳步聲。

    “等等,難道報國建業必須要從小兵當起嗎?”

    秦艽終是追了出來。

    他無法理解自己憑什麼不能做校尉之類的,非得從最底層開始。

    “你殺過人嗎?”

    “你見過死人嗎?”

    “你有沒有見到身邊的戰友一個個的倒在自己面前?”

    曹秀眉頭緊鎖,三兩步來到秦艽面前,聲音愈發的高昂。

    “你知不知道一場仗打下來要死多少人?”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在乎你腦子上那頂帽子,這麼熱衷名利,你入伍只會讓你手底下的兵倒黴,不讓你看清楚最底層的人有多可憐,你根本就不會明白一將功成萬骨枯。”

    “小兵!你憑什麼瞧不起小兵?沒有他們能有幾個將軍?”

    曹秀在秦艽的身前轉圈,嘴裏一直怒罵着。

    衆人神色凝重,一是沒見過曹秀突然發脾氣,二是不明白兩人剛剛說了什麼,怎麼扯到將軍上面去了。

    一番訓斥之後,曹秀甩袖離去。

    回家的路上。

    郭蓉坐在馬車中用肩頭輕柔的撞了下蘇昕,問道:“他今天怎麼了?”

    蘇昕小心翼翼的搖搖頭,自從曹秀髮脾氣,她就把何小儒抱在懷中,生怕何小儒又惹惱了曹秀。

    郭奕拉了拉好妹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多嘴。

    誰知郭蓉白了他一眼,擰眉瞪眼的湊到曹秀身前,一本正經的問道:“嗯……你今天說的那些你都見過嗎?”

    此話一出,曹秀老臉一紅,乾咳起來。

    “咳,嗯…這種事,我司空見慣。”

    曹秀快速眨巴着眼睛,別頭看向車窗外。

    他不想去回憶這些事情。

    “你在撒謊,你根本就沒有見到過。剛剛聽你說的這麼厲害,我以爲你曾經去過戰場。”

    “少公子去過的。”

    郭奕上前打圓場,用力的把郭蓉拉回去,訓斥道:“少公子可是親自指揮潁川一戰的!”

    少公子有多厲害,郭蓉不知道,他知道。

    他可是親口聽父親和曹越說的。

    馬車回到梧桐苑。

    曹秀老早的就回屋了。

    被郭蓉那麼一問,他腦中想到的全都是戰場上的那些屍體。

    殘肢斷臂遍地都是,鮮血與泥土混雜在一起,整片土地都變成了鮮紅色。

    “哈!”

    深夜。

    曹秀猛地坐起身子,急促的呼吸過了好久纔將就停歇下來。

    他夢到了自己稱王后與曹操兵戈相見的場景。

    夜色沉沉。

    他推開窗戶,窗外月明星稀,萬物靜謐。

    今天與秦艽說了這麼多,沒想到竟說到了他自己心裏去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

    吱呀。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

    回頭,蘇昕穿着一件單薄的褻衣抱着一牀被子傻愣的站在門口與他對視,對方顯然是沒想到曹秀現在正在賞月。

    “奴婢聽到少公子剛剛好像在叫喊什麼……奴婢睡地上陪陪少公子。”

    蘇昕打着哈欠將被子鋪在牀邊,隨即輕車熟路的從櫃子中翻找出一件大氅,披在曹秀的肩頭上,睡眼惺忪的說道:“天涼,少公子多注意身體。”

    說罷,她默默地站在曹秀身旁,頭不受控制的往下點。

    “你也別凍着了。”

    曹秀見她傻不愣登的模樣實在可愛,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不承想,蘇昕靠到他懷中便閉上眼睛睡了。

    細小的呼嚕聲傳入耳中,曹秀只得將她橫抱在懷中,將她的兩隻小腳丫用大氅包着。

    蘇昕的身子十分柔軟,任由曹秀如何擺弄她,她只是吧唧兩下嘴便又睡了,對曹秀沒有半分警惕心。

    屋內,曹秀將她放在牀上,自己坐在牀邊發愣。

    屋外,同樣是有一人抱着被子站在迴廊。

    正是郭蓉。

    她知道曹秀今天心情不好,想了很久纔想着要不要過去打個地鋪,結果……她清楚的看到了蘇昕進了曹秀的房間。

    沉默半晌,她自嘲的笑了笑,轉身往回走。

    沒走幾步,她腳下一頓,哼哧道:“憑什麼我就得站在外面!憑什麼她就能這麼自然的進去!我不服!”

    一念及此,郭蓉抱着被子堅定地走向曹秀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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