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隊有一老，如得一寶。有30年經驗的老田護航，饒是夏河這樣的新手組長也很快就上手了。大量的礦區走下來，夏河才知道當初老李有多護着他。
月末，他第一次到17-A-9小型礦上，礦頭劉二狗立馬就笑臉盈盈的迎了上來，並把夏河帶到了一邊。私下悄悄遞過來好幾塊礦石。
“夏組長，這個您得收着，您是我們礦民的代表，17區的大英雄啊，還被破格晉升。您就是我們的榜樣，以後您得多罩着我們。”劉二狗諂媚地說道。
夏河可沒因爲這一個月不到的官癮，就真的飄了。如果真的拿了，再被一舉報，那就給人落下了把柄，這點心智他還是有的。他擺了擺手道：“劉礦頭你客氣了，我也是個礦民出身，就運氣好點。這個你最好還回倉庫，上頭髮現數目對不上，我也沒法交代。”
劉二狗聽到這話，心裏直罵娘，這tm哪來的愣頭青，你不拿我咋敢拿。
之前每次監察部巡礦，每個礦上的礦頭都得孝敬一點，這樣自己私吞一點的時候，他們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日子都好過。現在夏河“壞了規矩”，讓劉二狗有些惱火。但臉上仍然笑嘻嘻，他再怎麼覺得夏河不上道，那也不能小看他身上那層皮。
劉二狗決定再試試，他就不信這世上還有不偷腥的貓。如果讓他做了組長，那不得貪個盆滿鉢滿。
“夏組長，那這樣，這幾塊礦石，我到時候抽空從黑市買回來墊進去，您剛上任，來到我礦上兩手空空的回去，讓其他兄弟礦區笑話我不懂事。那多不好。”
劉二狗的盤算夏河不知道，他現在每天過的如履薄冰，這個賄賂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拿的。
“我去其他礦上他們也沒給。這個還是算了，你賺點錢也不容易，我之前也是礦民，都是辛苦錢，你就別破費了。再說我剛到監察部上班，你就讓我犯錯誤，不合適吧。”夏河這些話講的情真意切，他也是真覺得礦民不容易。奶奶的話他牢記在心裏，“問心無愧”。都是底層出身，他自然是對那份不容易深有體會。
劉二狗以爲這下自己算是聽明白了，這個小年輕是怕收了自己的禮，被人扒了皮。不由得對夏河也高看了一眼。礦民能到他這個位置，那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好處以後有大把時間可以拿，現在得穩一點。這小年輕都講到這份上了，自己不得提點他兩句嘛。
自以爲是不可怕，自以爲是還要提點別人纔是最可怕的。
劉二狗收起了職業假笑，表情真摯地讓夏河靠過來，然後放低了聲音，說道：“夏組長，你是真的能體諒我們不容易，其他人都是奔着好處來的。論出身，咱們也算自己人。我也跟你說幾句掏心窩的話。現在的監察部懂的都懂。大家都是有上貢的默契的，你以爲我給了你，你就能揣兜裏了？你不得給你領導上貢嘛。大家都心照不宣。之前的王長官和李長官就挺會做人的，他們每次拿了之後就給領導分一半。大家都舒服，這樣位子才能坐的長久不是？”
聽到這，夏河可來了精神，這可是送上門的把柄。
“哦？劉大哥，你詳細跟我說說，你看我也沒在機構做過，沒想到裏面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呢？”夏河放低姿態，一聲劉大哥更是叫得劉二狗心情舒暢，連監察部的組長都得喊自己一聲哥，劉二狗頓時感覺自己踩在了棉花上，他飄了。
“既然夏兄弟是自己人，那我也跟你透透底。每到月底，所有的礦上都得給監察部的長官們上貢，我們的飯碗保住了，你們的油水也撈到了，皆大歡喜。而且我聽說啊，你們的部長，提拔人就看誰上貢的多。你得多努力，等你再升個副部長，甚至部長，那可就發了大財了。”劉二狗得意道。
劉二狗自鳴得意道：“我在礦上也做了有20來年了，這情況我來礦上就有。往上可數不着咯。我們每次這個上貢的數量又不多，跟交給上層區那些佬爺的數量相比，那可連根毛都不是，誰會這麼仔細查。再說這礦上，不就是我們出賬你們核賬嘛，只要我們數量一樣，上層區查個屁，礦上這麼差的環境，上層區的佬爺幾年都不會來一次。”
夏河心裏一驚，這“傳統”20年前就有了，哪怕每次這麼一點點，這時間一長，也是個天文數字。他又仔細想了想劉二狗的話，每個礦上，每個月的指標數額都十分巨大，差這麼一星半點，加上賬目無誤，光看數量和賬目，要查出來確實不容易。
劉二狗見夏河在沉思，以爲他還有顧慮，繼續主動開口道：“夏兄弟，我再跟你說個事吧，哪怕到最後，真的出了事，也是能平的。你們那個部長森田，他在上層區高層有靠山。”
“劉大哥，那這有關係嘛？部長是部長，我是我啊。”
“你傻呀，你出事，你部長不得擔責啊？他那個靠山是上層區佬爺，哪怕區長髮現了，不得給點面子嘛。得罪了上層區的大佬，那區長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你說是不是。”
夏河又得到了新的信息，邊豎起大拇指，邊誇劉二狗：“狗哥通透，這些信息都能知道，狗哥是手眼通天那。”
劉二狗已經徹底飄了，擺擺手道：“誒~哪裏話，這信息啊，有的都是你們部長心腹來巡礦的時候跟我說的，錯不了。你呀，好好抱緊你們部長的大腿，關鍵時候，他比區長還好使，你信我。”
“那這個礦石，你收起來吧。”劉二狗重新將礦石遞到夏河面前。
“狗哥你自己收着，你今天教我那麼多，我就不拿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夏河繼續推辭道。
“上道，哈哈哈。”這一聲狗哥，劉二狗還真把夏河當愣頭青了：“那既然這樣就先存在我這，你下次來哥哥給你準備個大的，連本帶利都讓你拿走，哥哥以後還得仰仗你。”
“好說，狗哥怎麼說就怎麼辦。”
兩人又開心的嘮了會家常，夏河便打算下班回家了。
夏河正經過一家小酒館，就聽見裏面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真tm的，以前在A組多好，人少油水多。非得插個礦民進來，還做組長。毛都沒長齊呢。”這聲音正是調組的隊員王榮華，聲音裏明顯可以聽出來，喝了不少。
夏河停下身來，腦中成像展開。兩個人正坐在裏面喝酒，一個是王榮華，另一個是一起調組的李富貴，兩人正坐在酒館角落裏抱怨。
夏河頓時來了興致，在他們不遠處坐下，僞裝成來喝酒，偷偷拿出通訊器將二人喝酒的畫面錄了下來。
李富貴接着王榮華的話頭，繼續說道：“誰……誰說不是呢，嗝，我這邊也少了不少。礦上這些礦頭也都是勢利眼，一看他們不歸我們管了，就拿幾塊礦石打發我們，以前哪次不是五十起步，打發要飯的呢。”
夏河哭笑不得，心想這要飯的可不就是我嘛。
“反正部長也給了我們承諾，等這個礦民一走，我們就升組長，等着瞧吧。到時候他們哭都來不及。”果然這兩個人當刺頭就是森田授意的。
“就是，來，幹了幹了。”兩人舉杯暢想着美好未來。
之後的一些醉話，夏河見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便偷偷離開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