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罪城之影 >第二十三章 葬禮
    23、葬禮

    下層區人口衆多,人員成分複雜,基本是每個勢力寸土必爭之地。但墓園是個例外,各個下層區都給墓園規劃了非常大的一塊土地,曾經有跨集團地產開放商想讓墓園的土地用於房產,結果被各個勢力聯合抵制。究其原因則是墓園的安葬費幾乎是一個普通人半生的積蓄,不然就只能家屬找個地方把屍體偷偷燒了。鉅額的利潤還不用什麼投入,各勢力又怎麼會讓出對一個人最後的剝削。

    夏河和白芸來到墓園門前,一股肅穆、蕭瑟、破敗的氣息撲面而來,拱形的大門,上面落滿了灰塵,大門的邊角結着一張不大的蛛網,上面還有一些昆蟲已經乾癟的軀殼。一塊電子屏豎立在大門邊上:17號下層區墓園

    夏河帶着白芸剛踏入墓園大門,一股悲傷的情緒止不住的涌上心頭,墓園的裏面和外面似乎是兩個世界,墓園的外面,有燈紅酒綠、有夜夜笙歌,也有柴米油鹽。而墓園的裏面則埋藏了整個下層區的負面情緒,所有的不堪、悲傷和不甘,被封存在墓園某塊地下的深處,彷彿一隻只魔鬼就深藏地下,一旦現身,現實就會被他吞噬。

    墓園也是整個下層區唯一沒有守備的地方。對死者的不打擾似乎是所有人的共識。

    夏河擡眼望去,50塊,30平米見方的全息設備,排列成方陣,整齊的分佈在墓園內。全息設備上,輪流投影出一位位死者生前的3D影像,栩栩如生,彷彿這人從來沒有離去,只是永遠的守在了這園子裏。

    一羣素色衣着的人,聚成幾堆,正鬆散的圍在一個影像前,這高大的影像正是田清河生前的樣子。微笑着,有些駝背,一臉祥和地站立在全息設備的基座之上,注視着前來拜祭的衆人。

    夏河和白芸走上前去,人羣也將目光聚集到他們身上。

    “夏河,你來了。”霍金斯上前將二人迎進人羣。

    人羣中,有礦民、礦頭、監察部的同事,賽門,一位淚跡未乾的優雅慈祥的婦人,和一些不認識的人,應該是老田生前的朋友。都跟夏河一一打招呼。

    夏河去到婦人身前,對着婦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您是老田的夫人吧,節哀。”

    婦人對夏河點點頭,然後問道:“你就是老田常提起的夏組長吧。”

    “是我。”

    “老田殉職你也在現場吧?我聽說你也身負重傷,今天還能來拜祭他,你有心了。”婦人柔聲細語的說道。

    “應該的,老田救了我的命,我必須來送送他。對不起,是我拖累了老田。”夏河低下頭,不敢直視婦人的眼睛,眼眶有些溼潤。

    婦人重新回身仰頭看着栩栩如生田清河,對夏河說道:“我和老田這麼多年啊,也沒有孩子。平時就拌拌嘴解悶,直到幾個月前啊,他說部裏調來一個小子,頂了他原來要升任組長的位置,開始還罵罵咧咧,說就是個毛頭小子。慢慢地,語氣就變了,就像說着自己孩子。這小子有原則,這小子有前途,這小子還搞對象了。張口三句話必有你。想是他真把你當自己晚輩了,你旁邊的是你對象吧?跟老田說的一樣,長的標緻。”

    夏河從低頭又到擡起頭,似乎想要讓快要落下的眼淚,再收回去:“是。”

    一句話出口,就像一個皮球泄了氣,淚水不停的往下掉,他拼命的眨眼,像是想阻斷連綿的淚水,然而這都是徒勞。

    白芸見到一旁有些失控的夏河,淚水也不自覺的滑落。

    婦人見狀,握着兩人的手,安慰道:“老田喜歡熱鬧,哭哭啼啼的,他反而不高興。既然我們來送他,就應該遂他的意。”

    夏河有些懊惱,本來想安慰老田的家屬,現在反倒在被家屬安慰。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收起了淚水。白芸也用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

    “對,不能讓老田到臨了還笑話我。”夏河面對婦人,強行擠出一個笑臉。身旁白芸也將夏河的手腕挽的更緊。

    “這就對了,我叫凱特·於佩爾,你們可以叫我佩姨,老田把你們當自己孩子,那自然也是我的孩子,你們以後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來找我。”凱特·於佩爾露出了微笑,將自己的通訊號給到了二人。

    “以後一定常去叨擾佩姨。”夏河再次鞠躬道。這次連帶白芸也給凱特·於佩爾鞠了一躬。

    凱特·於佩爾轉身看着田清河的巨像,輕聲道:“你看人的眼光真是從來沒差過。”

    在一旁的賽門見三人聊的差不多就示意夏河和白芸過去。

    “區長大人好。”

    “賽門大人好。”

    賽門讓霍金斯將衆人隔開,單獨將夏河和白芸叫到一旁。

    “清河就這麼走了。”賽門開口道。夏河沒料到賽門一開口會先出來這麼一句。他看着賽門,此刻不像是個區長,更像是個失去了親人的老人。

    “清河20歲就做了我的學生,這麼算下來,也有30多年了。雖然我多次想提拔他,讓他來幫我,但他那個性格啊,喜歡自由,沒有拘束。”

    “是啊,老田就是這麼個人,在的時候甚至都閒他煩,真的人沒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夏河也同樣感嘆道。在他看來,賽門對田清河的師生情倒是格外的真誠,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清河臨死前,給我發了幾個人的名字,做老師,幫他報仇,估計是唯一能爲他做的了吧。”賽門平靜的說道。

    夏河這才知道,原來田清河臨死前把幾個革命軍的名字發給了賽門。難怪通緝令可以這麼快鎖定幾個革命軍,但爲什麼沒有白芸,也沒有自己呢。

    “趙宇海、王歷輝、艾蓮娜、松本·翔太、白芸……”賽門唸到白芸的名字時,突然彎下腰,將腦袋探到白芸的面前,死死的盯着她,表情異常的嚴肅。

    夏河和白芸都被這個舉動嚇了一跳,特別是白芸,再被唸到名字的時候,心裏就非常的慌張,賽門的突然的動作,更是嚇的差點跌倒。若不是夏河即時摟住白芸的腰,此刻她已經坐到了地上。白芸面對近前賽門,眼神有些閃爍。

    “……你說這幾個人該死嘛?”賽門重新站直了身子問道。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本應該是完整的一句話,賽門說了一半,再說一半,給人以極強的壓迫感。

    “殺了你的人,賽門大人懲罰他們也是應該的。”白芸小聲答道。

    “我是問他們該死嘛?”賽門提高了聲量再一次問道。

    要承認自己同伴該死,白芸的性格根本說不出口。夏河見狀解圍道:“賽門大人,白芸她……”

    話未說完,賽門打斷道:“我沒問你。”

    賽門再一次提高聲量,配合着墓園寂靜的氛圍,像一道驚雷,在兩人耳邊炸響:“該!不!該!死!”

    不少人都朝着三人談話的地方看來,但知道是區長在問話,也只敢偷瞄。

    白芸的內心緊張到了極點,不自覺的緊緊握住夏河的手,夏河也用手掌的力量暗示她趕緊答話:“該……該死!”

    “很好,你會看到他們的屍體的。”說着賽門便去跟凱特·於佩爾告別,離開了墓園。

    兩人長舒一口氣。

    見賽門離開了墓園,霍金斯單獨叫住了夏河。

    “老師跟你們說了些什麼?”霍金斯問道。

    “部長,區長問革命軍該不該死。”夏河回道。

    “問你的?”

    “白芸。”

    “我就知道。”霍金斯說道:“既然老田到最後還在保你們,現在他人都走了,你們兩個好自爲之吧。”

    夏河有些好奇,老田最後到底傳出了什麼消息。但如果直接問,似乎又不太合適。

    霍金斯望着田清河的巨像,開口道:“老田最後傳來消息,在跟蹤白芸的途中偶遇四名革命軍,分別是趙宇海、王歷輝、艾蓮娜、松本·翔太,應該已被發現,請求支援。”

    老田到死都沒有出賣夏河。

    “現在人也走了,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老田有跟蹤你和白芸的任務的,對你的跟蹤當時已經結束,但跟蹤白芸的過程中出了事。憑你們現在的關係,但凡上報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另一個人肯定跑不了。我建議你最好離白芸遠一點,老師不是傻子。如果你不牽扯革命軍,出任何事我都可以保住你。”霍金斯說完,拍了拍夏河的肩膀,也離開了墓園。

    夏河坐到了田清河的墓前,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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