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她是被轎車接送出山的。
時間是1969年。
全大夏車都還沒幾輛的時候。
接着，成立災厄應對小組，她們三人擔任組長，每天見的都是電視上出現的各色要員，一句話就可以上達天聽。
三個月前災厄開始，她手中的權力可以說已經達到了這個時代的頂峯。
手握所有軍隊的調動權。
手握所有異能者名單。
手握衛星開啓、定位權限。
手握大夏土地上任何一個地方的詳細地圖。
沒有人敢對她質疑。
但凡敢的，都要三思而行。
多少年了……她從未感覺到生死的壓迫，更沒有人敢邀請她進來後，直接將她打到牆上。
傷害不高，侮辱性極強。
況且，面對饕餮，她還無法反駁！
一旦這種等級的強者和人類爲敵，還是因她而起，她無法原諒自己。
幸好，短暫的壓制後，饕餮就鬆開了力量。
她死死盯着對方，數秒後，才平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既然答應你放棄神性，我就絕不會再去爭奪。”她直視着饕餮的目光：“尖刀連是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另外知道一條消息，你或許會感興趣。”
她頓了頓，淡淡道：“普渡慈航消失了。”
“略有耳聞。”李雲瀚也不再針鋒相對，平靜開口。
“方寸山解放在即，等我一旦確定普渡慈航不在方寸山，就會立刻拔掉這枚釘子。”
李雲瀚挑眉：“爲什麼不現在做？”
紫虛劍仙目光微垂，緩緩道：“方寸山內，刻繪着梵音殺陣，更有豢養的上千詭物。”
是代價太大？
李雲瀚微微頷首，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紫虛劍仙神色無悲無喜，輕輕一甩拂塵：“從數日前，周圍數省所有異能者都接到了準備馳援方寸山的命令。”
“這種情況下，不會有人另外調動軍隊。這也是我對你的承諾——雖然我不會派兵協助你，但也不會有人阻撓你拿走神性。”
她輕輕掃了饕餮一眼，繼續說道：“但偏偏……前日有一條命令，調動了三十人。”
“說是從潁河周圍抽調，不過……我不知道調動的地點。”
李雲瀚目光微微眯起，方寸山有變，卻有人從潁河市周圍調兵，並且目的地紫虛劍仙都不知道……
他心中已經浮現出一個人名。
彷彿洞悉了他的想法，紫虛劍仙沉聲道：“後勤部副部長，方勇華將軍。”
果然是他。
李雲瀚手指輕輕敲擊着桌沿，許久才道：“尖刀連明天到。”
“我無法提供幫助。現在調不出人手。”
李雲瀚點了點頭，遞過去一塊鏤空青銅器碎片：“認識這個嗎？”
紫虛劍仙掃了一眼，輕輕聞了聞，隨後放下：“引魔香。”
“始用於雷澤帝國，也就是公園1631年，作用是吸引主宰。當時的雷澤帝國橫掃南北大陸，卻因爲真珠海上詭物繁多，無法踏足西方。”
“你可以自己聞聞，這上面沾染了人血肉的味道——它的原料，就是死囚的血肉。這也是爲什麼雷澤帝國在整個大夏曆史中，都是‘盛世重典’的根源。”
李雲瀚聽得津津有味。
他不止一次想象過，在文明都沒有完全開化的年代，人類是如何度過前兩次災厄的。
此刻只窺見冰山一角，也讓他心情激盪。
那可是雷澤帝國啊……留下了太多謎團，太多不解的盛世。被大夏稱爲“四大王朝”之一，卻不知爲何，十年之內盛極而衰，消亡於歷史長河。
短暫的情緒起伏，被他小心地收斂好。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引主宰過來？”
紫虛劍仙微微頷首，隨後秀眉微皺：“按說不應該，神性已經在覺醒。詭物們會不顧一切地衝過來。”
“該來的都來了，有什麼主宰是需要特意用引魔香去引的？”
無法解答。
“能拒絕尖刀連嗎？”
紫虛劍仙搖了搖頭：“你的信徒……燈光俠爲長溪縣抵擋了一次。附近幾個縣的主宰被屠戮一空。更遠的主宰遲早會抵達。方勇華這一紙調令理由充足，我不能拒絕。”
最重要的是……現在沒有證據證明方勇華確實是人奸。
一切都源自饕餮的說辭而已。
餐廳中沉默了下來。
兩人都若有所思。
就在此刻，餐廳的磚縫中忽然投射出萬道銀光。
絲絲縷縷，如溪如泉，這些銀光在餐廳中央凝結，旋轉，緩緩匯聚成一道人影。
李雲瀚瞳孔微縮，手一揮之下，紫虛劍仙頓時消失在餐廳。
幾乎是同一剎那，人影凝實，宋麒麟劇烈地喘息着，一屁股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你死了。”李雲瀚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這就是店員復活的流程嗎？”
“李哥。”宋麒麟胸口還在急劇起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沉聲道：“有主宰……”
“有主宰從死谷道過來了！”
“別碰柱子……所有柱子都會爆炸！我就輕輕摸了一下……就死了。”
終於來了。
李雲瀚目光沉了下來，這，可能就是破壞死谷道的人想要的。
那隻特殊的主宰！
而且……之前和自己交手的人還沒有離開。
現在回想起來，他的能力應該是觸碰過的東西都會變成炸彈——否則無法解釋他爲什麼扔出水壺，還有最後的煙霧炸彈。
“但爲什麼是現在？”
“難道……他們在打一個時間差？”
“希望在尖刀連抵達之前，讓這隻主宰路過這裏？”
信息太少……還不足以推斷出對方的真實目的……他輕輕皺起眉頭，身形消失在餐廳之中。
再次出現時，他已經來到當初和斗篷男子交手的地方。
“金波，歡伯，徐英明，你們在哪裏？”他看向前方，濃霧瀰漫。兩百米外，一排排隱隱約約的燈光，正不徐不疾地靠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