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杜衡後面的話,很明顯,他還是沒有聽進去。
甚至都不等杜衡和李承祖他們再說,小夥再次轉身往外爬去。
杜衡這時候除了同情,其實也有點惱了,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太不知好歹了。
只是看着他轉身爬行的身影,心裏還是多了一份不忍,“等等,你別總是這麼着急啊。
不去醫院隨你,但是現在還得幫你固定一下,要不然剛纔做的一切就白費了。”
聽到杜衡這麼說,年輕人停了下來,回頭對着杜衡笑着說道,“給各位大哥已經添了很多麻煩了,有點不好意思。”
煞白的臉色,輕顫的嘴脣,讓杜衡到了嘴邊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無奈的說到,“行了,稍等一下吧,也不差這最後一哆嗦了。”
杜衡折身返回自己的屋子,從裏面找了兩本已經看過的雜誌,又從藥箱裏拿了一貼藥膏和紗布。
簡單固定好之後,年輕人再次倔強的離開,順着滴水的屋檐越爬越遠,最後整個人就那麼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杜衡和李承祖關上房門後便再次回到了火鍋邊,而這時候他們的心態全都與之前不太一樣了。
喝了一杯酒後,李承祖忽然說道,“你們說,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幹嘛的?”
“幹嘛的?”
就在杜衡和孫新也在話亂猜測的時候,一旁的姚有石冷笑着出聲。
三人轉頭看向姚有石的時候,發現他的眼神中也是滿滿的譏諷。
“幹嘛的?你們居然好意思問他幹什麼的?”姚有石冷笑着說到,“你們知道嗎,就因爲你們開門,我們四人在閻王爺跟前打了個來回。”
杜衡和李承祖很是詫異,他們根本無法理解姚有石的這句話,只有孫新忽然表現的若有所思,然後快速的轉頭看向了姚有石。
姚有石繼續冷笑一聲後說道,“這裏是哪裏?
說難聽點,這就是鳥都不來拉屎的地方。
能到這地方來的外國人,第一種就是國家外派人員,像是大使館的,或者像是國企和我們這種援助人員。
第二種,就是來這個地方淘金的人。
第一種是任務,第二種是利益。”
李承祖歪了一下嘴,不以爲意的說到,“這有什麼,賺錢有什麼不對嗎?”
“對?”姚有石側目瞟了一下李承祖,“賺錢確實是對的,但是你不覺得,在這種經濟非常不發達的地方,而且還是舉目無親的地方,他們能賺錢的手段肯定就是對的?
我明着告訴你們,如果是知根知底的人,你們發發善心無所謂。
但是遇到跑單幫來這裏淘金的,你們最好把警惕性提到最高,他們最喜歡的,就是你們這種無知、弱小,卻又時刻散發着善心的人。
因爲在你們這種人身上,吸血是最容易的。”
這話說得有點重了,杜衡和李承祖都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也都察覺到姚有石好像對這類人的意見很大,很抗拒。
只有孫新眨巴了兩下眼睛後,輕聲的問姚有石,“小姚,沒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吧?”
“我剛到利伯維爾的時候,認識了在那邊開度假酒店的一家人。他們家的生意還不錯,一家人也過的很愜意。”
姚有石吐出一口酒氣,緩慢的說到,“後來又一次,他們一家遇到幾個在這邊做生意失敗的人。
聽說這幾個人很悲催,不光做生意賠了,而且還被當地人給搶了最後的家底。要不是長着一張和我們一樣的臉,他們可能當場就沒了。
這家人就和你們現在一樣,同情心氾濫了,在海邊遇到這幾個乞丐樣的同胞後,很是熱情的接待,並積極的聯繫大使館,準備送他們回國。
但就在第二天大使館的人到了後,沒有什麼受難需要幫助的乞丐,只有滿地的鮮血,還有被翻得的亂七八糟的家。”
隨後姚有石一口悶幹碗裏的酒,站起身就要回房間,“我勸告各位一句,在這裏,你們就老老實實的幹好自己的工作就好,別整其他幺蛾子事情。
如果真有那麼多的善心要發,那就每天工作的時候,努力多治療幾個病人,多做幾臺手術。”
說完,姚有石晃晃悠悠的往後面自己的房間走去。
杜衡幾人也是相顧無言。
隨後的時間裏,那個年輕人沒有再出現過,甚至杜衡他們有意無意的從值班警察哪裏打聽,也沒有那個年輕人的丁點兒傳聞。
不過時間一長,杜衡他們也就顧不上這個年輕人了。
因爲這邊的天氣,確實和姚有石預料的那樣,雨季提前到來了。
而這也讓杜衡和李承祖見識到了,什麼叫做雨季。
他們工作的地方基礎建設還可以,沒有天天的與泥水打交道,而且因爲雨水多,讓周圍的環境、空氣也都清新了不少。
但是三天一場中雨,五天一場大雨的待遇,卻讓杜衡直接煩透了,因爲他的中藥全部變潮了。
因此,只要有時間,天氣容許的情況下,他和姚有石兩人都在晾曬藥材。
好在這次不光帶了很多的中藥材,還有很多的中成藥,這才讓杜衡再工作當中,沒有被直接扎住手腳。
長時間的泡在雨裏,作爲北方人的杜衡幾人都是非常不適應的,時間一長就會感覺到煩躁,就想趕緊天晴了看看太陽,曬曬陽光。
可當太陽真的出來後,杜衡他們又後悔了,甚至是更加的煩躁。
雨後的陽光,不熱,但卻讓整個空間都在憋悶當中,身上就像是被裹了一層薄膜,拘束又難受。
這種感覺,與七月份去羊城時的感觸幾乎別無二致,甚至還要更過分。
“老姚啊,這風扇不頂用啊。”一起工作的時間長了,杜衡和姚有石之間熟悉了起來,稱呼上也就變得隨意了起來,“你來這邊時間長了,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啊?”
姚有石有一下沒一下的撥拉着手底下的藥材,“我沒覺得不舒服啊,所以我也不需要想什麼辦法。”
杜衡被噎得的直接沒話說了。
但是作爲一個在西北,在一個四季分明,且比較乾旱地區生活三十年的人來說,現在這種多雨、悶熱的天氣,對他來說,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是一種難以言說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