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過後的清晨,彷彿萬物都煥然一新,給人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泥土裏帶着芳香,空氣也變得越來越清新了。
太陽在雞鳴的催促聲下,慵懶的伸伸胳膊,微笑着射出第一縷光輝。
那道金燦燦的線,暖暖的照進順天府,把整個皇城映成金色。那是一片讓人眼前一亮的顏色,清晨的精神振奮,也由此而來。
京都的街道上已經是人頭攢動,兩旁街道的商鋪紛紛開門了,種田農民擔着兩筐蔬菜上街擺攤了,街邊的小喫攤陸續多了起來。
街道上車馬行人熙熙攘攘,茶樓酒肆店鋪林立,招幌牌匾隨處可見,馬戲、小唱集聚無數看客,金店銀鋪人如潮涌……
漸漸的,各種食物的香味,喧鬧嘈雜的吆喝聲音,孩子跑來跑去的歡笑聲,這一切碰撞在一起,變成了一張鮮活的充滿民間生活氣息的畫卷。
無論是哪朝哪代,京都的人口一向都是天底下最繁密的。
大明皇朝,順天府成爲了既是皇宮所在地,又是軍、政、監察等機關集中的地方,依此而生的消費性人口數量非常龐大,城市商業日益繁榮。
而在這熱鬧的街景中,從大明門到正陽門之間的“朝前市”,無疑是今天最熱鬧的地區。
甚至可以說今天的“朝前市”,已經不只是用熱鬧這兩個簡單的字來形容了,應該說是人山人海、人聲鼎沸,更爲貼切。
今天的“朝前市”街道上水泄不通,人滿爲患。
從遠處望去,密密麻麻黑壓壓一大片的人摩肩接踵。
人羣中,有身穿整潔的麻布衣裳,大腹便便的商人;有身穿縫縫補補的麻布衣裳,面黃肌瘦的種地農民;有身穿青色長衫,頭戴四方巾的讀書人;有身穿短衣布褲,身材壯碩的碼頭工人;也有身穿各類長裙的女子。
時不時的還能看見人羣中夾雜着幾個身穿飛魚服,手挎繡春刀的錦衣衛,這是負責在現場維持秩序的。
數百名威武霸氣的錦衣衛,在十多位總旗的帶領下,不停的吆喝着,維持着隊伍中的形態。
人千人萬的隊伍的盡頭,是幾間即將開門的商鋪。
準確來說,這也算不上是商鋪,那幾間店鋪原本是大明戶部下轄的金部庫房,今天臨時改成了售賣彩票的臨時場所。
(明代戶部的最高領導是尚書,其次是左右侍郎,下轄四個部門:
第一個叫做總部,負責管理全天下的戶籍人口,土地賦稅,以及水旱災害造成的損失情況。
第二個叫做度支部,負責考覈校準錢糧數目,管理賞賜的錢糧數目以及百官的品級待遇俸祿多少,有點像就今天的會計,但是實際權力又大於會計。
第三個部門叫做金部,這個部門聽名字我估計大家都會以爲是管理金銀的部門,但他實際上負責的是庫藏、市舶司、鑄錢、茶稅鹽稅這些地稅之外的稅種徵收。
最後一個部門則是倉部,這個部門名字一看就覺得是管倉庫的,然而也不是,倉部負責管理漕運錢糧,軍隊儲糧和其他雜七雜八收上來的料糧。)
今天,正是大明彩票售賣的日子,得到消息的商人、百姓攜帶家眷蜂擁而至,不論男女老少,濟濟一堂。
人人都想着一朝致富,攜帶家眷,多購買幾張彩票,等同於多幾分機會獲得鉅額獎金。
此刻,寬闊筆直的“朝前市”街道上,擁擠着數萬人,就連附近的街道也都是些等待購買彩票的人羣。
“軍爺,這彩票啥時候開賣呀?”
“哎呀,誰踩了我一腳!”
“能不能快點開門,我從昨天凌晨排到現在了!”
…………
人聲鼎沸的人羣中,傳出絡繹不絕的說話的聲音,語氣中雖帶着一絲絲怨氣,但卻不敢破口大罵,不僅僅是害怕四周的錦衣衛,更是因爲這是他們走上致富之路的唯一捷徑,他們不願去破壞它。
不遠處,名爲“竹圓軒”的酒樓二樓,“深泉”雅間裏,皇帝朱棣捋着頜下的鬍鬚,一臉笑容的注視着前方的人羣;皇太孫朱瞻基正風捲殘雲的對付着桌上的美食,一臉的自信與淡定,他一點都不擔心彩票會賣的不好。
而酒樓的四周,裏裏外外站滿了身穿飛魚服,手挎繡春刀的錦衣衛,他們個個身姿挺拔、高大威猛,面容肅穆的注視着周圍的環境,警惕的留意周圍的人。
二樓雅間裏,朱棣手捧着一杯剛沏的茶水,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像是面上的一道漣漪,迅速劃過臉部,然後又在眼睛裏凝聚成兩點火星,轉瞬消失在眼波深處。
“你小子行啊,頭一天,居然就有這麼多人來。”朱棣樂滋滋的說道,那張留下道道歲月刻磨的臉上,洋溢着可親的笑容。
朱瞻基放下手中的筷子,笑容滿面,說道,“爺爺,這彩票發售乃是古往今來的新鮮事,也是普通老百姓一朝致富的唯一道路,只要是收到消息的,哪有不來的道理。畢竟,人性是貪婪的!”
頓了頓,向着朱棣揖手行禮,再次開口說道,“孫兒在此給爺爺道喜了!”
朱棣正在品嚐着杯中的茶水,不禁問道,“臭小子,你這是道的哪門子的喜?”
“利國利民的仁政,史官們必定在史書上大寫特寫呀!”朱瞻基目光炯炯的看着朱棣,語氣中露出一絲絲讚歎。
頓了頓繼續說道,“後世的人只要一提起彩票,都會豎起大拇指稱讚老爺子您!”
“哈哈哈……”朱棣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漸漸綻開一叢笑,從前額到眼睛,再到嘴角,逐步展開。打滿褶皺的前額下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得意,彷彿在無聲地告訴身旁的人,什麼叫千古一帝。
不過隨即看了看左右四周,臉上不禁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入目的身影皆是皇宮的侍衛,一個個的緊繃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
若是此時有文官在,還能聽聽他們的馬屁聲,看看他們拍馬屁的模樣。
不過,這種得意的心思,僅僅只是在朱棣的心中停留了一瞬間,稍縱即逝。
朱棣這人,聽着別人的奉承就是圖個樂呵,根本不會把別人的諂媚之聲放在心上。
朱棣手持着茶杯,走到窗戶,眺望着不遠處的人羣,樂呵呵的說道,“青史留名什麼的,倒是其次;你小子記住嘍,能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那纔是最爲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