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多利港灣,來往行人衆多,許多郵輪都會經停,是個極其熱鬧的商業地段。
率先下船的是一個帶着金絲眼鏡的男子,脣邊笑容清淺,若有若無透出一股溫潤氣息,讓人心生好感。
沈言暢走下郵輪,對着身後的不遠處男子勾了勾脣。
“趙小公子,麻煩幫我給秦少轉告一句,考慮好了,我等他聯繫。”
趙宣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沈言暢也不在意,直接離開了碼頭。
只是剛剛走出碼頭,沈言暢的臉色就不復剛剛輕鬆,眉頭緊緊蹙起,面容帶着一股陰氣。
“人找到了嗎?”
沈言暢身邊的男子連忙道:“林先生沒有傳來消息。”
沈言暢皺眉,面試緊繃,又有些意料之中。
他早就該想到的,那隻小貓咪,可不是溫順的家寵。
這不是,露出利爪了。
“算了,反正他不會回到秦越方身邊,先把單子拿到手再說。”沈言暢轉頭對身邊道:“叫林文陽回來。”
身邊男子連忙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只是將了幾句以後,他面色有些愕然。
男子喉間微動,有些緊張的看着沈言暢,“他.....他說要.....跟您聊聊。”
沈言暢腳步微頓,眼中劃過一絲暗色。
伸手接過電話。
熟悉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
“沈總好啊。”
沈言暢眯了眯言,嘴角勾脣,聲音是和眉眼不同的溫柔:“方夜音?”
“沈總看樣子很生氣,您以前可從來不會叫我叫的這麼生疏。”方夜音似乎心情不錯,調侃起了沈言暢。
沈言暢輕笑一聲,語氣意味不明:“我確實有點生氣,這似乎和我們約定的不太一樣?”
方夜音學着他也輕笑一聲:“怎麼不一樣了?”
沈言暢眯了眯眼。
剛開始確實是一樣,可是現在擺明了脫離的預期。
從秦越方帶了方夜音上船,他就察覺到了。秦越方對方夜音的重視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期,不過這沒關係,重視代表弱點,秦越方親自把弱點送了出來,他高興還來不及。
可憐秦越方陷進去不自知,反而又被他撿到了方夜音的把柄。
沈言暢覺得,這一定是主,送來了他的幸運。
如此甚好。
他這一生,只有兩個追求。
學術和沈家。
偏偏秦越方這麼倒黴,他站在了沈家的對面,他的小情人又站在了他學術的溝渠裏。
在船上這麼好的機會,不做個局豈不是浪費。
秦家那個單子只是一個拋磚,他相信只要秦越方妥協了這一次,那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方夜音落到了他的手上,他總有辦法讓秦越方慢慢妥協。
而且,還有他的學術呢。
所以在船上他直接去試探了方夜音態度,方夜音果然同意。他給了方夜音離開房間的鑰匙和船艙地圖,並且幫他控制了監控。
只是他沒有想到,方夜音比他想象的,要聰明太多了。
他並沒有去找他,反而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替換了一個人替他呆在房間,他至今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了房間。
他語氣清淡道:“小貓咪,好好享受你的自由人生,可別心癢難耐。”
......
方夜音掛了電話,心間劃過一絲古怪。
沈言暢似乎話裏有話?
轉眸看向了衣櫃裏的人。
林文陽被他綁的緊緊,挪動一下身軀都有些困難的模樣,他冷靜而淡然看着方夜音,眼眸沒有任何情緒,似乎兩人只是在普通對坐,而不是他被捆綁如蠶蛹的塞在衣櫃中。
方夜音勾了勾脣,有些嘲諷道:“連自己的情緒都失去了嗎,一個木頭人一樣的複製品,還真是......有意思。”
不過,還是有些用的。
方夜音關上櫃門,轉身走出去。他穿着單薄的睡衣,眉眼淡漠。
外間一片凌亂,被子掉在了地上皺巴巴,桌面的東西都散亂在地上,好像經過了一場大戰,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門口還有一個花瓶碎裂的瓷片零散在地面上。
這是之前秦越方和方夜音所住的房間。
方夜音走上前,拿起地上一片瓷片,對準自己的手。
瓷片毫不猶豫的劃破了手掌,他下手極重,濃稠的血液一點一點的往下滴淌,血腥而駭人。
方夜音微微皺眉,然後又毫不猶豫的往自己手腕又割了一道。
如此反覆四五道,他才丟下瓷片,緊緊的靠在門邊,等待着人來。
方夜音臉色因爲失血而有些蒼白,他抿脣看着天花板有些無神的想着——秦越方應該死都不會想到,他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離開過吧?
改變了習慣,改變了表情,改變了他熟悉的氣息。
替身就成爲了方夜音,方夜音也可以成爲替身。
只是讓平時的自己變得不像自己罷了,他原來最擅長的事情。
這個局,上船的第二天他就想到了。
那天,他湊巧看到了趙宣帶來的那個少年,熟悉趙宣如他,一下就猜到了趙宣的目的,尤其那個少年的確很像他,尤其像他剛和秦越方在一起的模樣。
可是卻和現在的他,格格不入。
也是這麼一份格格不入,讓他心中陡然生出了一個小小的計劃。
計劃這個東西,牽扯的人越多,越難控制,不如從頭到尾就只讓自己一枚棋子游走。
雖然有些危險,但是暴露機率也低。
沈言暢不過是給他的局增添了一筆,有人轉移秦越方的注意力,他最後一步走的也方便。
方夜音勾了勾脣。
還真是謝謝他了。
隨着時間的流逝,方夜音因爲失血而有些頭暈目眩。
好在臨近中午的時候。
門終於開了。
方夜音癱在地上,眯着眼沒有任何動作聲音。
人的喊叫聲和各種嘈雜的聲音一時之間充斥在了他的耳邊。
直到他感覺自己被搬離了客房,離開了遊輪,擡上了一輛車,他才微不可聞的勾了勾脣角。
成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