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盼望着長鬍須,他學着哥哥的樣子在肩膀刻上惡魔紋身,別人都在誇誇其談的時候,他總是坐在角落沉默不語。

    因爲這樣,可以讓他顯得更成熟。

    可即便是這樣,還是有人叫他小馬克,或者BABY馬克。每當這個時候,馬克總會挺起不太結實的胸膛,衝着對方豎起中指,嘲諷道。

    “快到馬克叔叔這裏來喫拳頭...”

    這個十五歲的祖安少年,總是期望着快些長大,期望着像哥哥那樣,加入福根酒館成爲會員,爲家裏多添一份收入,成爲一名堂堂正正的祖安男人。

    每天早上,當飢餓鐘塔敲響第八聲時,哥哥會穿着福根酒館的藍色制服出門,並帶上媽媽給他準備的雞蛋麪包,這種金黃色的麪包以前家裏半年都喫不上一次。

    哥哥出門後,媽媽會戴上簡易防毒面具,和其他婦人一起,去廢舊的礦區撿拾炭渣。這是家裏燒水做飯的主要熱源,要是運氣好,多餘的炭渣也可以拿到集市上換取鹽和蜂蜜。

    而馬克會在鐘聲敲響第九下時出門,他的工作,是一名管道維修學徒,跟着師父老比爾一起,負責維修整個黑巷的所有管道。

    學徒工每月只有五銅輪的薪水,馬克總是懷疑老比爾私底下剋扣了他的薪水,所以幹活常常偷懶遛號。

    福根酒館門外,一塊生鏽的金屬井蓋被人頂了起來,穿着揹帶褲的小馬克挪開井蓋,雙手撐在井口兩邊,手腳麻利地爬了上來。

    每天上午,福根酒館側面的小巷,總會聚集一羣十五六歲的祖安少年。

    狹長的小巷,是這羣少年的拳擊訓練場,通常以一對一的方式進行街頭拳擊搏鬥,當然,如果你有信心,也可以選擇一挑二或一挑三。

    贏了的人並沒有什麼獎勵,除了鼻青眼腫外,得到的只有其他少年的大拇指。

    輸了也只會收穫一片噓聲...

    但這羣少年依舊熱情十足,並且加入的小夥伴有着越來越多的趨勢。

    只是因爲,福根酒館的大姐頭,蔚,有空的時候會時不時來指點他們幾下,哪怕蔚說的話通常只有兩個字或者三個字,得到蔚指點的傢伙都能高興上好幾天。

    已經有五個夥伴,通過蔚的指點,達到了福根酒館會員招收的標準,順利進入了啤酒廠或者捲菸廠,穿上了那讓少年們夢寐以求的藍色制服。

    下一個會是誰呢,會是我嗎。

    這是每個來到小巷的少年,每天的期望。

    “嘿,小馬克,你今天來晚了。”

    恢復好井蓋,一道聲音從小巷口傳來,馬克抖了抖衣服上的泥水,擼起袖子朝着小巷走去,一邊走一邊笑罵。

    “約翰,你最好沒喫早餐,馬克爸爸給你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拳頭。”

    不多時,兩個少年靠着小巷席地而坐,雖然鼻青眼腫,疼得齜牙咧嘴,但嘴裏依舊互嗆,誰也不服誰。

    “呼...”

    正在這時,一陣微風從小巷口吹來,拂過每一位少年的面頰後,又消散在巷尾。

    十多名少年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恢復,幾個呼吸間,就徹底痊癒。

    “迦娜在上...”

    “迦娜在上...”

    十多名少年彷彿經歷過很多次這種事,紛紛將右手放在胸口,低頭頌唱着迦娜的名字。

    傳說中的祖安保護神迦娜,現在已經不是傳說了。

    她常常出現在飢餓鐘塔的塔頂,吹走祖安的灰霾,給祖安帶來新鮮空氣。

    她曾救下掉落窗邊的女童,也曾幫助奄奄一息的拾荒老人,她的身影出現在祖安的每一個地方。

    時至今日,越來越多的祖安人,開始信仰這位青鳥之神。

    當少年們再次擡起頭時,一道身影出現在巷口,他有着一雙紅色的眼眸,在黑巷,沒有人不認識他。

    “先生...”

    少年們全部站起身,表情拘謹,和寡言少語的蔚比起來,這位先知讓他們有點手足無措。

    他可是召喚出迦娜的先知,能夠單挑皮城女王的傢伙,福根酒館的幕後老闆,啤酒廠和捲菸廠的創始人。

    只要他一句話,祖安兩萬名混混、惡霸就能爲他拋頭顱灑熱血。

    先生...這個稱呼。

    源自於大個子禮貌扎克,只要是男的,扎克都叫先生。

    但在黑巷,先生這個稱呼,只屬於一個人,那就是陳默。

    叉着腰走進巷子的陳默,聽到少年們的喊聲,帶着笑揮了揮手。

    然後,單手撐牆,彎腰張嘴。

    “嘔...”

    隨着還未消化的呻吟啤酒被噴射到牆角,陳默的光輝形象,在一衆少年們心中轟然倒塌。

    馬克更是暗道可惜,兩銅輪一瓶的呻吟啤酒啊,這得吐了多少錢。

    吐了好一會兒,陳默才直起腰,擦了擦嘴上的污漬,順手擦在牆上。讓陳默本就倒塌的形象,摔得稀碎。然後掏出香菸叼在嘴裏,可是摸遍了全身都沒有火機。

    正在這時,一點火光出現在陳默旁邊,馬克掏出魚油火機,在一衆夥伴們羨慕的眼光下。

    爲大佬點菸。

    “呼...”

    陳默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看着給自己點菸的少年,又看看他手裏的火機,疑惑道。

    “你抽菸?”

    大佬居然和自己說話了,馬克激動得肩膀都在顫抖,用力點頭。

    “偶爾抽,在我哥扔的菸屁股夠長的時候...”

    馬克話還沒說完,手裏的火機就被一道黑影薅走,眨眼間就出現在陳默手中,而且還被陳默優哉遊哉地揣進了褲兜。

    “小孩子不能抽菸,火機給我保管,等你長鬍須了再來要...”

    馬克欲哭無淚,那個魚油火機,可是他哥加入福根酒館,領到第一次薪水後給他買的生日禮物。

    彷彿吐得累了,叼着煙的陳默找塊乾淨的牆壁,靠牆蹲了下來。

    十多名少年有樣學樣,跟着陳默排排蹲,希望快些長大的他們,下意識覺得,能夠和先生蹲一面牆,也是倍兒有面子的事。

    而失去了火機的馬克,則非常有幸地蹲在了第一順位。

    “你叫啥..”

    “馬克...”

    馬克剛回答完陳默的問題,一衆小夥伴們紛紛伸着脖子,爭先恐後地報出自己的名字,身怕錯過這個露臉的機會。

    “先生,我叫約翰...我父親在捲菸廠工作...”

    “先生,我叫金奇,您可以像他們一樣叫我大頭...”

    “我叫...”

    陳默側過身子,笑眯眯看着一衆精力十足的少年。

    “聽蔚說,你們每天在這裏練拳,想加入酒館會員?”

    衆少年瘋狂點頭,馬克躍躍欲試,先生今天來小巷,是來招收他們的嗎,剛纔自己可是貢獻了一個火機,自己應該是第一個。

    “加入會員可沒那麼簡單,平時要去廠裏工作。你們應該知道,我可不是商人,我的工人們還得時刻準備好幫我砍人搶地盤...會斷手斷腳,會死的...”

    這一次,馬克利用第一順位,率先搶到了發言權。

    “先生,我不怕,我們都不怕,我們不是孬種,我們都是在血泊里長大。”

    “修道院的牧師說,我們終究要死的,區別就是爲了什麼去死。”

    “我父親因爲搶兩塊黑麪包被殺死...”

    “我哥去命運賭場連續賭贏了兩次,換回了我和母親的口糧,如果他死了,他是爲了我們的家而死...”

    說着話,馬克的眼眶越來越紅,旁邊的約翰不禁按着他的肩膀,想讓他別在先生面前這麼激動。

    可是馬克卻越說越大聲。

    “先生,我們都知道,您想統一祖安,我哥知道,我母親知道,甚至樓下的瑪麗嬸嬸也知道。”

    “我們都追隨您,只要您願意,我可以爲您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如果我死了,我母親不會傷心,因爲她孩子不是爲了兩塊發臭的黑麪包死掉。”

    “而是爲了祖安!”

    激動的馬克,也帶起了一衆少年們熾熱的心,紛紛站起身,高聲大呼。

    “爲了祖安!”

    (一直想以一個普通人的視角去寫祖安人的生活,從另一個角度去描寫陳默給祖安帶來的變化,今天得償所願,嘿嘿,就是和主線故事沒有太大關係,大家輕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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