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名字起得很文藝範兒,叫遠岫。
白天的時候,酒吧裏特別安靜,除了幾個混子模樣的年輕人坐在一樓吧檯上聊天,大廳裏沒有一個客人。
“陽哥,力哥在二樓辦公室等你咧。”
付陽一進來,就有個光頭高個子朝付陽笑着迎了過來,說着趕緊拿出一包高檔好貓香菸給他遞煙。
這個光頭高個子叫彪子,是洪三力的一個比較可靠的跟班。
昨天晚上洪三力請付陽喫飯的時候,彪子也在,他也知道這個付陽已經跟洪三力稱兄道弟了。
儘管付陽比他小,但是他還是恭敬地叫付陽爲陽哥。
付陽接了彪子的香菸後顯得比較親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聲招呼便直接上了二樓。
而跟彪子在一起幾個小弟都不認識付陽,見彪子對他這麼恭敬客氣,都紛紛問他這個小子是什麼人。
當彪子說他是洪三力非常好的兄弟後,一個個面露驚訝之色,心裏都想着以後可要多巴結巴結。
洪三力辦公室的門並沒有關,這是付陽第一次到洪三力平日常呆的地方。
辦公室很是寬敞,裏面除了一套黑色真皮沙發,辦公桌和椅子都是小葉紫檀木的。
地上鋪的也是實木地板,四面牆上掛着一些很文藝範的字畫作品。最裏面兩個牆角擺着兩件近兩米高的景泰藍。落地玻璃窗前擺着兩樣盆景,但付陽說不出它們的名字。
洪三力辦公桌對面,也就是一進門的右邊靠牆位置放着一個很大的長方形浮法玻璃水族魚缸,裏面是個微型的仿生水底,電動氧氣泵不斷在冒着氣泡,幾條霸氣的金龍魚在乾淨透明的水裏悠閒地遊弋着。
沙發前邊並不是茶几,而是一套金黃色大型根雕茶桌,上面擺放着全套高檔茶具。
付陽一進屋就感覺一股土豪氣撲面而來,雖然這辦公室裏裝飾比較奢華,但總給人一種堆砌的感覺,富貴有餘,雅緻不足。
付陽想,這辦公室和洪三力的品位還是蠻搭的。
“陽子來了,來,坐下,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說。”
洪三力見付陽進來,沒有着急問找他有什麼事,而是拉着他的胳膊坐到沙發上。
洪三力茶道手法不是很嫺熟,平日裏都是他的私人小祕搗鼓這些茶具,今天他沒有讓小祕進來,自己親手給付陽煮茶沏茶。
付陽也不急着說明來意,靜靜地看着洪三力按部就班地在茶桌上搗鼓着,腦子裏卻是又回憶起他和洪三力在監獄的畫面。
那三年喫得清湯寡水,喝茶是不可能的。他還記得有一次洪三力不知道替牢頭兒做了什麼,居然搞來一小瓶用礦泉水瓶子裝的二鍋頭!
洪三力神祕兮兮地大半夜將付陽拉到廁所裏,然後如獲至寶般從懷裏掏出二鍋頭。兩人就着廁所的騷臭味兒你一口,我一口細喝慢品,將一大半瓶二鍋頭給分享。
擔心身上的酒味引起懷疑,他們兄弟兩個在廁所裏呆了很久,直到酒味基本散去纔出來。
只是第二天兩人就被其他的獄友說成是基友,時常拿他們兩個開玩笑,也是讓他們哭笑不得。
現在想起那些回憶起來想哭又想笑的時光,再看看眼前財大氣粗,生活得格外滋潤膨脹的洪三力,他才真切體會當初在牢裏洪三力跟他說的那些話。
如果付陽不干預洪三力原有的生活軌跡,兩個多月後,也就是2003年元旦節後,他就要鋃鐺入獄,別說喝酒喝茶,就連喫飯都喫不飽。
此刻,付陽似乎能夠理解,洪三力當初在監獄裏爲什麼經常情緒波動很大,甚至會半夜躲在被子裏哭泣,而出獄後又爲什麼選擇銷聲匿跡。
“陽子,來,嚐嚐老哥親手給你煮的茶。”洪三力將茶做好了,遞給付陽一個非常精緻的小青花瓷茶杯。
“嗯,味道真不錯!力哥居然還有這手藝咧!”付陽接過茶杯品了一口,感覺茶香沁人心脾,味道的確很棒。
其實,付陽對茶道沒有什麼研究,也品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喝進嘴裏那種香氣四溢、神清氣爽的感覺卻是能感覺出來的。
“嘿嘿,我是瞎搗鼓。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洪三力這個時候才問付陽。
“力哥,我一個很好的朋友被孫瘸子,哦就是童奎手下的孫大州給打了。現在還在住院咧,這個仇我必須要報!”付陽將茶杯放下,帶着怒色說道。
“啥?又是那個老苟日的孫瘸子?他爲什麼要打你的朋友?”洪三力眼皮微微一顫問道。
“還能爲什麼,孫瘸子想要欺負她唄。我那個朋友是個女的,長得很漂亮。”
“是你女朋友?!”洪三力眼皮又猛烈地跳了跳。
如果是付陽的女朋友,那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額,也不是女朋友。就是個關係很要好的女哥們兒。孫瘸子在東石街一帶是個惡霸,我一個小打工仔哪敢動他?上次要不是力哥出面,我可能就要喫大虧咧。”付陽如實說道。
“賊他瑪的!苟日的老王八,竟然敢動我兄弟的人。陽子,這事兒你放心,老哥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的。不瞞你說,我他瑪早就看童奎那幫人不順眼了。當混子都他瑪的沒品,什麼下三濫的事情都幹。童奎我不敢說肯定能擺平,但是一個廢物孫瘸子還是沒問題的。”
洪三力也顯得有些義憤填膺,拍了拍胸口對付陽保證道。
實際上,洪三力剛到南區闖地盤的時候,沒有少跟童奎他們鬥,後來他用實力將他們給打怕了。
這些年大家表面上都和氣發財,其實童奎那些人一直都不服。
畢竟洪三力在南區混的時間不算長,童奎、孫大州他們纔是南區的老鬼。不過這些年他發展得比較快,他們現在不敢在洪三力面前囂張。
但是暗地裏童奎他們也是很不服氣,覺得洪三力一個小輩爬到他們頭上,表面跟他稱兄道弟,背地裏經常使絆子。
尤其是最近一年來童奎跟東區的鐵哥走得頻繁,想要借東區的勢力對付洪三力的心思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洪三力早就想找個什麼理由好好敲打敲打童奎那幫人,正好藉着付陽這個事兒讓童奎那個老棒菜認清現在的形式。
在南區,他洪三力纔是老大。
“我賊,那太好咧!有力哥出面,我就能替我朋友出口惡氣。”付陽拍着大腿很高興地說道。
“陽子,你要怎麼搞孫瘸子?斷手斷腳、弄瞎眼都沒問題,不過最好不要弄出人命。孫瘸子雖然是個老廢物,童奎也不是很重視他,但他畢竟也是南區道上的老人,搞死了他可能有些麻煩咧。”洪三力拍了拍付陽的肩膀,很是坦誠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