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棺材本，你念書的錢都被搶走了！”聶老頭說着說着眼淚就下來了，他不死心，“說不定剛剛的中年男人是騙我的，他們是一夥。”
“那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聶勝覺得心累。說過多少遍不要輕信別人，不聽，老叨嘮以前農村如何如何。這下喫苦頭了開始哭，有個屁用。丟了的東西能自己長腳回來嗎？以前以前以前，都三四十年前的老黃曆了，經驗還管用嗎？！
他又不能直白說，老人家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總不能咱家裏被人搶了東西，去別人家拿一樣的東西回家，然後跟別人說，讓他找騙咱們的人要吧？回家想其他辦法吧。”
聶勝拖着爺爺回家，先用紅藥水消毒，再用紗布包紮。收拾完後，用菜刀把烤雞切好，“我出門找到兩隻烤雞，你先喫。現在家裏沒值錢的東西了，又被知道住在哪，要不我們先搬到其他地方住吧。”
聶老頭不肯，“住在這挺好的，爲什麼要走？”
“萬一那個人又回來搶東西怎麼辦？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那更好！下次我抓住他，讓他把這次拿走的米和錢全部吐出來。”聶老頭巴不得人再回來。
完全沒法溝通，聶勝氣得腦仁疼，口不擇言，“你要打得過，這次就不會趴地上等我回來。這次他把你打暈了，下次再用力點，把你打死了怎麼辦？怎麼說了不聽的呢？”
聶老頭說得來勁了，“現在是法制社會，他敢殺了我嗎？殺人要償命的！肯定有人治他，哪能讓他那麼囂張？”
“怎麼治？”聶勝問，“外面一團亂，怪獸到處晃悠，見人就攻擊。你手機有電嗎？能打電話給110嗎？公安局裏有人上班嗎？打了110有人過來救你嗎？殺完人把屍體往怪獸面前一扔，誰知道是怪獸咬死的，還是人打死的？”
聶老頭聽着慎得慌，可依然固執己見，“不管，我不走。要走你一個人走。”
聶勝除了嘆氣沒辦法。老頭子是他唯一的親人，老頭子不走，他能走到哪裏去。
不知不覺過了兩天，東西喫完了。
聶勝沒轍，出門覓食，雖然覺得說了沒用，臨走前依然不忘叮囑，“別開門，誰來都別開，我帶了鑰匙。”
這兩天收拾屋子，他一摸老頭子枕頭，天天都是溼的。聶勝沒辦法再繼續埋怨。反正，事情已經這樣子了，現在的頭等大事是多找點食物。
比起到處漫無目標地找，用消息換食物安全、高效多了，就是攤子離住的地方有點遠。他提議搬家，就是爲了靠近攤子，方便交易。不過爺爺不肯，只能路上小心小心再小心。
在他的想法裏面，軍隊遲早會清理乾淨怪獸，不過需要多長時間就不好說了，很可能拖個一兩年。可能還沒清理完怪獸，他們就先餓死了。
不過爺爺不這麼想。他非常樂觀地認爲，他們肯定能等到軍隊營救，前兩天還擔憂會不會影響高考。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現在糧食沒了，倒是察覺到情況嚴峻，不再抱有天真的想法。
聶勝一想到家裏沒餘糧就焦躁，走到新貴小區，不出意料看見門口有攤子。還是熟悉的人，還是熟悉的牌子。這次攤子旁邊擺了個半米高的木盆，裏面裝滿白粥。
“是你。”唐明認出了他，“有什麼新消息？”
聶勝說，“我知道個地方，那是個倉庫，有成堆的米袋，不過你這次得多給我點食物。”
唐明沉默了會兒，“是這類消息的話，我不需要。”
如今家裏的存糧非常充足，足夠兩個人喫上一年，以至於唐明如今對食物的消息不感興趣。如果是星獸和軍隊的進展的話，他倒是挺想知道的。
“星獸，軍隊，其他的不用。”
“星獸？你是指長得奇怪、很厲害的動物？”
“恩，軍隊是這麼稱呼變異動物的。”唐明好笑，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反而他免費告訴別人信息，“看起來你沒有我需要的消息。星獸當我免費告訴你，就不讓你付錢了。”
那怎麼行！聶勝急了。要是前兩天的話，交易不成就算了，反正家裏有米，湊合着喫兩口也能過。現在不行，今天出門找不到食物和水，他跟爺爺就得捱餓。
“沒有其他感興趣的嗎？我很需要食物。”
“等價交換。你得拿我需要的產品交換你需要的。可是我想要的東西你提供不了。”唐明攤攤手。
難道只能找食物了嗎？聶勝陷入絕望。災難第七天，顯眼的地方大多被翻遍了，得什麼樣的運氣才能找到沒被人發現的食物。
唐明看他茫然無措，嘆了口氣，“算了，你說吧，給你兩盒粥。”
聶勝微怔，突然陰謀論了。這人該不是故意裝作不感興趣，想要壓價的吧？現在食物金貴，誰會把送上門的食物往外推？“不行，起碼得給五盒。”
“那你自己去找吧，我不要這消息了。”好心網開一面，倒坐地起價了，唐明不想搭理他。
聶勝尷尬。消息是真的，但他知道的地方離市中心很遠，根本沒法取。事實上，要不是怕路上遇見星獸有危險，他早和爺爺一起回鄉下了。畢竟鄉下人人都有儲糧的習慣，可以堅持好久。
一想到家裏沒水沒糧，聶勝眼圈不禁紅了，他哽咽道，“家裏什麼喫的都沒了，連口水都喝不上，老人還在等着。”今年剛成年就遇上一堆破事，他以爲自己能扛得住，可現在發現，他什麼都做不到。
“……”唐明面無表情。
最開始規定“不接受討價還價”，一是因爲麻煩，二是因爲……他很心軟。
不要隨隨便便在我面前哭訴！我會把持不住的！
唐明把臉撇到別處不看他，粗着嗓子，“這樣，消息你不用說了，我送你兩碗粥。另外，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提供份工作。”
“工作？”
“恩。早上八點到下午五點，在小區裏面當保安。半個小時巡邏一次，其餘時間可以坐在保安室。有人接近的話攔下，發現星獸到一樓通知我就行。”唐明停頓了會兒，“不過特殊時期，需要每天上班，沒有休假。至於待遇的話，暫定爲每天包兩頓飯，每頓飯一碗粥加一個雜糧饅頭。”
每天兩頓飯，一碗粥加一個雜糧饅頭？聶勝聞言大喜，隨手擦了擦臉，連連點頭，“好的好的。今天就上崗嗎？”
“可以。”唐明拿一次性餐盒裝了滿滿一碗粥遞給他，又給了包榨菜和一次性勺子筷子，“今天算半天，供一頓飯。另外今天沒蒸饅頭，給你包榨菜湊合着喫吧。下班前來拿兩盒粥。”
聶勝接過盒子一看，粥很稠，熱乎乎的。盒子是一次性長方形餐盒，500ML容積的那種。他迅速算了下，省着點喫，一天待遇足夠兩個人的口糧。
能有穩定的食物來源，工作一天可以賺到兩人口糧，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休假什麼的，他完全不在意。
聶勝心裏清楚，他剛剛成年，從小到大悶頭唸書，平常也沒多鍛鍊，整個人弱雞似的。人是看自己處境艱難，特意提供一份工作給他。他不覺得自尊心受損，相反，他非常感激，下定決心要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