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凱把人拉住，煩躁不已，“沒用的，跟她說過不知多少次了。如果能聽得進，能狠得下心，就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許寧忽然擡手一指，“那人是不是你姐？長得跟你跟伯母有點像。”就是看老，臉特別滄桑，還有皺紋。
石凱眉頭一擰，順着許寧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來人還真是石偉。
“你怎麼會過來？”石凱率先發問。
石偉笑了笑，“村子小，什麼消息都傳得飛快。聽人說你回來了，我特地午飯時間出來見你一面。”
石凱硬梆梆問，“什麼事？”
石偉從包裏掏出一堆碟片遞過去，一臉的喜氣洋洋，“你還不知道吧？過完年，村子就要拆遷了。前幾天家裏收拾東西，媽想把碟片直接扔掉，我偷偷藏了起來。你不是很喜歡這些碟片麼，都給你保管着呢！”
石凱撇過頭，神情說不出的悲傷。別對她這麼好。對她太好，她會因爲救不了姐姐而自責。如果姐姐跟她媽她弟一樣奇葩，拋下她姐，她的心裏會好受一些。
“快接過去呀。工廠喫飯時間只有半小時，馬上我還得趕回去繼續工作。”石偉甜甜地笑了。
發生什麼事都不知道，還在傻乎乎笑。
石凱滿肚子的話想說，又覺得說出來全是白費力氣。無力地接過好幾張碟片，隨口道了聲謝。
“不用客氣，自家姐妹嘛。”石偉把視線移到許寧身上，“這是……你男朋友？”
經過方娟的考驗，許寧做自我介紹已經有了經驗，他認真說，“你好，我叫許寧，大學畢業，和阿凱是同齡，畢業之後一直沒工作。不久後，我和阿凱打算結婚了。”
許寧已經做好被鄙視的準備了。
誰知，石偉卻說，“雖然不知道你是做什麼的，不過我猜，你一定很厲害。”
許寧微怔，這都能看得出來？
他好奇地問，“爲什麼這麼說？”
石偉理所當然地道，“因爲，你是阿凱看中的人呀！阿凱很厲害的，大事上從來沒犯過錯。你一定很好，纔會被她看中。”
許寧朝石凱眨巴眨巴眼睛，意思是，姐姐人不錯呀。
石凱望天，人不錯有什麼用？都是快死的人了。
她不想再聽下去，朝姐姐胡亂擺擺手，“時間差不多了，你快趕回去吧。”雖然，遲到被扣的工資最終也不是姐姐的錢，而是給她媽。
石偉剛想開口道別，忽然，許寧開口道，“既然快要變成一家人，我就破例給你算一卦。”說着，他開始掐手指。
石凱，“……”
石偉，“？？”
石偉狐疑極了，一會兒看看許寧，一會兒看看石凱。
石凱扶額，別跟她說話，她想靜靜。
掐了一會兒，許寧終於“算”出結果，面色沉重道，“你印堂發黑，是大禍臨頭之兆啊！”
石偉被說的心裏發毛，乾笑兩聲，“大過年的，說什麼呢！最近家裏喜事好多，我怎麼會突然大禍臨頭？”
許寧一邊盯着石偉臉不放，一邊“嘖嘖嘖”，“看你的面色，不像是有福有財的命，反而像是經常漏財，存不住錢。”
石偉驚疑不定，向妹妹詢問，“他這是怎麼了？”
石凱望天，“反正你只要知道，他說的都是真話就行。”雖然，某人是知道結論後倒推過程。
石偉向來非常相信自己的妹妹，認爲妹妹是她見過的最厲害的人。既然妹妹說這人說的是真話，那這人一定是個高人！
石偉心裏暗驚，連忙問，“那該如何化解？希望大師救我。”
“把手伸出來。”許寧假模假樣地道。
石凱不着痕跡瞥了眼，一肚子的吐槽沒法說。從算卦到看面相，再到看手相，這貨當自己萬能的麼？不就是仗着一張臉長得帥，稍微裝裝樣子，即使恣意胡說八道都跟謫仙似的有氣質！
石偉急忙將手掌向上遞過去。
許寧一邊看，一邊止不住地搖頭，順便唉聲嘆氣。
石偉被弄的心慌慌，急道，“您別光嘆氣呀。有什麼說什麼，我受得住。”
“雖然很不想直說，但是，既然你誠意誠意地問了，我勉爲其難告訴你吧。”許寧表情肅穆，說出的話卻挺不正經，“你就快要死掉啦。”
晴天霹靂！石偉傻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
許寧認真端詳手相，嚴肅分析，“指縫很大，說明漏財。命裏有財，你卻註定守不住。就像是家裏拆遷，立馬被人算計走了你應得的財產。手掌很薄，說明你冷血寡情，對不起婆家人，很快會被休棄。手心親情線單薄，可見親人靠不住。唔，婚姻線有分叉，說明休棄後不久，你會二嫁。生命線極短，應該是被嫁給有家暴傾向的男人。不出一年，你必死無疑。”
順便，她對“顏即正義”這個詞有了更深刻的體會。某人一本正經扯淡的樣子，看起來居然有點可愛。
“這不可能！”石偉不願意相信。那四十平米安置面積對她來說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許寧聳聳肩，“你的安置面積會被人你媽和弟弟騙走。知道安置面積沒了，你老公會跟你鬧離婚。離婚回到家，你會被你媽折磨。不久後，你會嫁給一個鰥夫。被家暴半年，你就會死。我把話擺在這，不信的話，你可以慢慢驗證。”
石偉面露遲疑。因爲許寧的表情非常自信，還帶着些憐憫，並且半句沒有提到給錢化解災禍。最重要的是，這是阿凱認可的人。
許寧吊兒郎當，“放心，你是阿凱的姐姐，我不收你錢。反正事情會像炸、彈一樣，一件一件地爆出來。如果一切像我說的那樣，由不得你不信。”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萬一跟老公離婚，記得把女兒留給老公家裏。如果女兒跟着你，會跟你一起受罪。”
石偉沉默不言。許久後，她問，“你說我媽會騙我的安置面積，什麼時候？”
許寧望天，“你可以去問她本人。已經成功騙到手了，跑去問她，應該會說實話。之前她不是讓你在合約上簽字嗎？是你本人親筆簽名，同意把安置面積轉讓。”
“是有這麼回事，可她跟我籤的是……”聲音戛然而止。
石凱很想翻白眼，“既然是騙，當然不會說真話。”
石偉再也沒心思顧慮上班遲到，可能扣工資之類的問題，打個電話向工廠請假後，不等對面責問，直接掛了電話。
拋下一句“我去找她問個清楚”，然後，石偉匆匆離去。
石凱慢悠悠湊近，食指戳戳某人的白嫩臉蛋，似笑非笑，“我竟不知道，你也學會了算卦。”
許寧嚴肅表示，“多虧師傅教得好！”
石凱撇撇嘴，“我不覺得你的所作所爲能起效果。另外，我已經放棄。以後是好是壞，由得她過吧。我能幫得了她一時，卻沒法一輩子跟在她身邊。”
“命都要沒了，總該鼓起勇氣反抗了吧？”許寧摸摸下巴，嘟囔，“她這輩子都是因爲她媽才過的如此坎坷，再不濟，也該拖她媽一起下水纔對。反正都要死了，誰怕誰呀？”
忽然，許寧心一凜，抱歉地看向石凱，“抱歉，我不該這麼說。”怎麼說，那也是阿凱的媽媽。
“我不介意。”石凱認真道，“很久以前我就有過很多次這樣的念頭，拖着我媽一起去死，讓她別再害人。後來想想，不值得，日子漸漸也變得好起來，纔打消了念頭。”
還真想過呀。
許寧趕緊熊抱住自己媳婦兒，悶悶道，“有什麼事，我陪着你，千萬別想不開。你要跟她同歸於盡了，我怎麼辦？”
“什麼你怎麼辦？”石凱好笑。
許寧厚着臉皮，把腦袋往頸間蹭蹭，“沒有你，我會寂寞噠。”
石凱把某人腦袋推開，嘴角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不會無聊，你可是會算卦的人呢。”每天看狗血劇有滋有味，一點不寂寞。
“學是學了，可我還沒學會，需要你繼續教導。”許寧不放棄，又把腦袋湊過來。
石凱心想，她自己都不會算卦，怎麼教得了徒弟？
她勉勉強強道，“唔，看你表現吧。”
許寧眼睛一亮，一本正經道，“人家都說，要想學得會，先跟師傅睡！師傅，你打算什麼時候睡我？”
“……”石凱一陣無語，將許寧推開，瞪了他一眼。
這句老話的意思是，學徒要想出師，需要早晨疊被，晚上給師傅鋪牀。半夜師傅渴了，徒弟還得及時端茶倒水。因此，徒弟要和師傅住在一起。只有這樣才能表現自己的誠意，師傅纔會好好教。
不過麼，她知道阿寧問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兩人什麼時候一起睏覺。
許寧嬉皮笑臉地繼續賣萌，企圖誘惑師傅。
石凱假裝很嚴肅，輕哼一聲，“一點不懂得尊師重道，現在就把你趕出師門。”
許寧不死心，湊過來毛遂自薦，“會暖牀，能陪、睡，還是個安靜漂亮的吉祥物，真的不考慮下收了我嗎？”
“看你表現，我考慮考慮。”石凱失笑，拋下這麼一句，慢悠悠踱步往民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