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沒有人能夠想到剛纔還被這樣的畫面所震驚得站不穩的女孩子突然就有了如此強大的毅力。
看來，他們是真的低估了人的決心。
“黃蕶萱……”龍紫川見到她已經刺死女人，並且開始半吸收她體內塵星時，有一句話忽然就堵在了嗓子口，不知道說還是不說。
總之，他也沒有勸阻下去。
黃蕶萱體內有多少顆塵星他是清楚的，如此懸殊的塵星數量，不知道這個柔弱的女孩能不能承受，更別提成功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沒過多久，黃蕶萱緩緩起身，慢慢來到了賀江身邊。
她的神情十分鎮靜，看着賀江的眼神也是似乎與他格外熟悉，熟悉得有些熟視無睹了的那種熟悉。
內心沒有散發出一點點的波瀾，然後，她蹲下，雙手捧着賀江沾血的臉，一直盯着他。
龍紫川此時都已經緊張到了極點，他生怕黃蕶萱這個才與他們真正相交不過一週的女孩會一時羞澀，心絃撥亂。
不過看起來她的猶豫並不是這些負面的影響，而是一種醞釀。
黃蕶萱眼眸中映照出了賀江的模樣，是那麼虛弱，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神色。
捧正賀江，黃蕶萱埋下了頭，嬌脣貼在賀江的脣上，一股磅礴的生命力通過這個過程，由黃蕶萱穩穩輸送給賀江。
……
此時，在賀江彌留之際，忽然之間有了些覺醒意識。
他本來是昏迷狀態，腦海中沒有任何的畫面，可是，隨着那股溫潤的力量從嘴脣一直灌輸到身體的各處後，他腦中，開始閃現出模模糊糊的畫面。
那是黑漆漆的天空，黑的就像被墨水渲染了一般，在濃密的雲層之中，彷彿蘊含着一股隨時都會爆發的力量。
黑色雲彩之下是一片荒蕪之景，灰白色的小路之上沒有一絲絲的綠色，只有飛塵與碎石。
忽然間一個黑色的馬蹄踏在了這條小路之上，霎時間，塵土飛揚，碎石粉碎，一匹黑色的高大披甲馬駒，從小路上飛馳而過。
馬駒之上坐立着一個滿身都充滿了冷漠的人，那個人戴着頭盔，身披黑色的長袍，手上握着一柄血紅色的陌刀。
戰馬飛躍跨過一條沒有顏色的河，或者是賀江根本看不出顏色的緣故，整個畫面都是一種黑暗色調。
這個黑暗騎士一直在策馬縱橫，越過灰白色的森林，穿過一望無際的黑色沙漠，馬蹄踏在地上的聲音越發清晰，賀江已經能夠很清晰的感覺到這是發自自己耳邊的聲音。
黑暗的騎士迎着瀑布飛躍，一個階梯一個階梯的衝向上游，水中躍出一條條像蛇一樣的巨大怪物，但不論是它們擋在騎士的面前，還是在後方襲擊騎士，通通都被一晃而過的血紅色陌刀平整切開，看不出一絲的痕跡。
最終，騎士終於來到了一個地方，那是一個山巔，他將自己的血紅色陌刀舉起，立於胸前，朝着天邊徐徐升起的太陽。
這個畫面不知道在賀江腦海中持續了多久，他也不清楚是什麼時候結束的，總之再看見畫面時，這一切卻又變了。
如果說前面那個畫面是黑暗色調，那現在這個畫面簡直就是光明的聖殿！
萬丈光芒從天上亮起，刺得賀江的眼睛睜不開。
賀江強撐着睜開眼，因爲他彷彿看到了生的曙光。
他再度睜開眼睛，當然那是他的精神之眼，是用來查看自己的神識的“眼睛”。
他看見，天空中閃耀在一團金色的光芒，猶如那正在燃燒的太陽。
忽然之間，那團閃着金色光芒的迅速閃耀了一下，賀江也藉此看出了天上的那個其實是一個長着四隻翅膀的人！
太遠了，也有光斑在那個人附近，賀江依舊看不清楚人的面孔。
賀江爲之恐懼，而“光之子”，這時卻十分冷靜的擡起手，他的手中，出現一柄劍的光影，再之後，便是如同暴雨梨花的光線迎向黑暗。
……
……
……
黑暗與光明的象徵，如同影片一般在賀江的腦中，最終，賀江看到的，是自己曾經的過往。
小學六年是最黑暗的築基訓練，父親、老師的嚴格要求，淬鍊了賀江一顆狠的心。
或許是對武術真正的熱愛，或許是心中的一種不甘，賀江挺過了，而且完成得更出色。
賀江小時候經歷那些苦訓時候沒有注意什麼，可是現在，他像是回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吊在高高的單槓上面，還有很多個引體向上沒有做完，可是……雙臂已經痠痛無比，根本沒有力氣向自己吊起。
站在一旁的就是嚴厲的父親，他用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盯着賀江，示意他不要下來，否則他將自己爬上着吊高高的單槓。
還有圍着操場的蛙跳，極限水下閉氣……這一個個當年苦訓的經歷冒了出來。
賀江漸漸覺得扛不住了，畫面接踵而來，累積到一起是很痛苦的，呼吸都呼吸不過來。
而在這最後，他要放棄、要倒下時，腦海中忽然就閃過了一個黑暗騎士騎着全副武裝戰馬，手握着陌刀，直立在自己胸前的畫面。
黑暗騎士揮動陌刀，壓得賀江苦不堪言的畫面都被斬碎，只留下了黑暗騎士與賀江面對面的沉默。
之後，記憶就跳躍到初中，在北城武校的經歷。
小學父親的訓練被賀江完成，此時的他，直接就被北城武校提名錄取。
文校也沒有爭，賀江的基礎知識又不出色，沒必要。
在父親的建議與自己的意願下，賀江去了北城武校。
武校可不比文校，賀江在課堂上與同學們的切磋中不好伸展手腳，怕誤傷，最終敗了下風，每次都鼻青臉腫回到宿舍。
“賀江好欺負”這句話已經被大多數人知曉，室友們也不客氣，讓賀江給他們打水洗襪子，逗樂也只找賀江來逗。
賀江的心中已然黑暗。
這時他又看見，那個騎着高大駿馬的黑暗騎士，騎士依舊沒有說話，只是一隻手握着刀，另一隻手指了指刀。
他握緊拳頭，發誓要變強。
就這樣，賀江走上了這條道路。
在切磋時，他不再憐憫，惻隱之心蕩然無存，只要對手不認輸，他的拳頭就如同馬達發動，一刻也不停。
回到寢室，室友態度依舊不變，逐漸變成羞辱。
好，羞辱，那就讓他嚐嚐羞辱自己的代價！
他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可是當初明明是他自己心中想的，而現在重新看到時，自己還沒有這個念頭，一個聲音卻從心底發出。
人們再次聽到關於賀江的傳言時，就已經是“賀江打倒同寢室五個室友，三個重傷住院，兩個第二天就換了寢室。”
還有一條就是：期間負責指導拳術的老師來制止賀江，結果被殺瘋了的賀江順手擊敗……
相信這個消息的不多，畢竟那老師是一個一米九的壯漢，賀江破防怕都做不到。
最終，賀江被開除了，武校也不能容忍這樣暴力的學生。
可是他在走的時候卻異常的輕鬆，將書包往背上一甩，昂首挺胸的走出學校大門。
這個時候，現在的賀江僅驚奇地發現——黑暗騎士也騎着戰馬，扛着陌刀，與賀江的身影重疊在一起，驕傲地離開，彷彿他被開除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賀江是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