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不怕失了帥旗?
戰場上人人懂得,帥旗在,將才在,軍纔在。
大明軍中的規矩就是失旗者,斬。
若是殺敵的將士們看不見主帥,哪怕主帥已經遇難,只要能看得見主帥的帥旗,那就表明大軍在,帥在。
所以帥旗在,軍就在。
帥旗被敵人擊倒了,那麼主帥就是還在,也將潰不成軍。
葉君回和容與等四人自然是懂這個道理。
倭人對陣,也自然是懂這個道理。
一時間攻擊過來的倭人嘰裏咕嚕幾聲,向帥旗奔涌而來,直取帥旗和鼓手。
如果鼓手不在了,那麼將士們將聽不到殺敵的號令,他們也將因爲沒有號令,潰散而敗。
此時雖有俍兵士兵和護旗手在奮勇殺敵,凌君回和容與等四人知道厲害,壓力非常之大。
四人被迫下馬,近身肉搏。
雖然他們武功高強,但是戰場人多,倭人源源不絕。讓他們應不暇接。
戰場上鼓聲沖天,殺聲如雷。
凌君回和容與、蘭泣露、衣錦繡四人,從未見過真正的戰場。
最多隻見過江湖混戰,被多人圍攻過。
從未見過這種源源不斷的敵人圍攻而來。
也從未見過這樣慘烈的廝殺。
血濺沙場,屍橫遍野。他們踏過屍體要繼續廝殺。
俍兵五人爲伍,三人作戰,兩人砍去敵人頭顱,戰場之慘,實在是慘不忍睹。
幸虧他們此時身居其中,無暇顧及眼前的慘狀,只顧奮力搏殺。
殺聲震天的戰場上,喊殺聲漸漸弱了下來。
但是戰鼓聲還一如既往。
不知道過了多久,到處都是戰死的士兵,有俍兵,也有倭人。
凌君回的身上滿是鮮血。
容與的身上也滿是鮮血。他們四人的身上都滿是鮮血。
戰場上站着的人越來越少。
這不是傅雁行經歷過的最慘烈一次。與他而言,不過是他近二十年沙場生涯中的一次不大的戰場廝殺。
倭軍主帥被擒時,他們讓他下令停戰。
事實上戰場上的倭人已經不多了。
此次作戰,倭軍主帥竟然當場破腹,身邊一人順手將他頭顱砍下。
砍頭之人也取出短刀破腹,然後身邊又有一人瞬間將他頭顱砍下。
林照壁和俍兵主帥,身邊的將士們一時看的喫驚,他們一瞬時,十餘人已經自殺斃命。
倭人已經停止了廝殺的號令。
突然間,有倭人大喊大叫,不知咕嚕什麼。
還未陣亡的倭人兵士竟停了下來,紛紛效仿,破腹倒地。
戰場上頓時寂靜下來,只有俍兵的鼓聲一如既往震天動地。
瞬間傳來俍兵們的大喊大叫聲。
俍兵勝了!
傅雁行此時飛身上馬,直奔凌君回飛馳而來。
凌君回此時已經渾身是血,跪在地上,大口喘息。
傅雁行的盔甲上也滿是鮮血,但是他看上去還是兇悍異常。
他飛奔至俍兵帥旗之下,飛身下馬,將凌君回抱起,在他耳邊輕聲道:“走吧。”
說着將凌君回放在馬上,帶着他直奔山坡奔去。
傅雁行是懂的。他只想此時將他們帶離戰場。
因爲他們不是軍人,沒有見過如此慘烈的戰場,他們不應該多看。
他怕他們會因此神志受到刺激,餘生再難安寧。
傅雁行在山坡的背面,看不到戰場的地方,輕輕地將凌君回放下,輕聲道:“注意安全,等我回來。”
說罷,抽身離去。他要返回戰場,清點人數,清點自己人馬的傷亡。
他要和俍兵此次戰場上的主帥見面,還要查看戰場情況。
林照壁渾身是血,但是他和他的兄弟沒有撤出戰場。
或許他曾經是大明的軍人,也或者他一直就是一名大明的軍人。
只是他們現在在漳州這樣複雜的城裏,掩飾了自己的身份。
他們成了最普通的江湖門派中的一員。
他們這樣做,無非是因爲要去辦那些官府不方便出面辦的事情,江湖人又辦不到的事情。
他們無非是爲了漳州的安定,爲了大明的安定。
蘭泣露默默地給凌君回檢查了一下身體,擔心他受了傷。
還好,四個人都沒有嚴重的傷。
他們草草包紮了一下不太嚴重的外傷。
四個人默默地坐着,什麼話也沒說。
太累了。
蘭泣露看着凌君回臉上的血跡,擡起衣袖,給他輕輕拭了拭,可惜血已經幹了。
容與看了看衣錦繡,衣錦繡神態自若,只是看上去有些疲倦
他又轉臉看了看蘭泣露,蘭泣露的心思似乎全在凌君回身上。
蘭泣露看上去非常擔心凌君回。
容與吃了一驚。趕緊往凌君回的面前挪過來。
衣錦繡也趕忙挪了過來。
此時的凌君回面色蒼白,神情有些恍惚。
容與慌了,連忙檢查凌君回的後背,道:“可是受了傷?”
“別看了,沒有傷。”蘭泣露道。因爲他剛纔仔細地檢查過了。
衣錦繡忙拉過凌君回的手,摸了摸脈,沒有吭聲。因爲他的脈象也無大礙。
“爲什麼會是這樣。”凌君回喃喃道。
蘭泣露將凌君回的手握在手中,道:“沒事了。”
“雁行呢?他怎麼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凌君回有些木然道。說話的聲音有些漂浮。
“他在忙,你彆着急,我去叫他。”容與輕輕拍他。
他知道,此時的凌君回在戰場上看到如此慘烈的場面,是受了驚嚇。
雖然他們在江湖上不僅一次地見過鮮血,見過殺人越貨。
可是不一樣,這些素未謀面的鮮活的人,倒下了,再也沒有站起來。
倭人殘酷,對敵時如野獸。
俍兵的作戰兇悍殘忍,他們一邊殺敵,一邊砍下敵人的人頭……
俍兵主帥當時在看到他們過來的時候,便將保護帥旗的任務扔給了他們。
自己帶着人馬直奔對方帥旗去了。
凌君回在主帥的位置,雖未發號施令,可是身邊的俍兵還是將他們圍在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