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叫你哥。”
進屋後,楊秀英也不招呼江陶,轉身一撩簾子進了裏屋。
沒一會兒姜槐從裏面出來,對江陶的態度同樣很冷淡,看得出他們兩口子都極其不歡迎她。
“啥事。”
“這不過年呀嘛,我給大哥大嫂買了點東西。”江陶把東西放在桌上。
姜槐跟楊秀英俱是一怔,倆人互相看了眼,都有些不相信。
楊秀英反應更直接,上前翻看了下江陶帶來的東西,臉上表情瞬間變了好幾番。
“到底是嫁得好,這回孃家底氣就是足。”
“大嫂,不嫁人,我底氣也足。”
扔下這句話,江陶轉身便離開了,她上門是過來送禮,可不是找氣受。
記憶中,姜桃小時候跟三個哥哥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可隨着長大,陳翠花跟姜保貴獨寵她一人,什麼好東西都給她就算了,三個哥哥還沒少因她捱罵。
再加上姜桃越發的蠻橫霸道,三個哥哥心中的不滿自然也就越發的濃厚,兄妹間的感情也就越發的淡薄了。
哪怕各自都成了家,這種情況也沒能緩解。
江陶不由又想起她們家,別說是跟她親哥,就是他們幾個堂兄妹、表兄妹之間的感情都是很好的。
“桃兒,幹啥呢?”
江陶循聲看向大門口,是她二哥姜楊回來了。
“二哥。”
“嗯,有事?”
姜楊把自行車放到棚子裏,出來見江陶站在邊上,明顯是在等他。
“二哥,過年啦,我給你跟嫂子買了點東西。”正好碰到了,江陶就懶得再上屋裏去,在這裏給了姜楊得了。
姜楊怔了一下,接過去,朝江陶笑道:“正好,我也有東西給你。”
“嗯?”
這下反倒江陶意外了,如果非要說,她跟姜楊的關係算是最好的,但過去姜楊也一直沒給她買過東西啊。
跟着姜楊回了屋,二嫂胡冬梅特熱情的招呼到她:“桃兒,坐。”
在胡冬梅給江陶倒水的功夫,姜楊從裏屋出來,拿出一小包點心:“二哥這裏也沒啥好東西,單位發的,你別嫌棄。”
“二哥這說的啥話。”江陶收了下來:“謝謝二哥。”
“桃兒,這是二哥電話。”姜楊遞給江陶一張小紙條,上面寫着一長串的電話:“你嫁的遠,萬一有個什麼事,記得找二哥,咱們都是一家人。”
“哎。”
不管姜楊出於什麼目的想要跟自己緩和關係,江陶都願意心領。
只是胡冬梅一直盯着點心,欲言又止,江陶看向胡冬梅:“二嫂。”
“哎。”胡冬梅好似被嚇了一跳,聲音都顫開了。
“桃兒,蓉城好不?”爲了緩解尷尬,胡冬梅隨意跟江陶拉起家常來。
“挺好的。”
“你是有福氣的,嫁給宋家大小子,還能去城裏。”胡冬梅落寞笑了一下:“爹孃也疼你。”
“二嫂,我二哥也疼你啊,你看,你還有招娣、盼娣、引娣三個小棉襖,也有福氣。”
“二嫂,新時代了,男女平等,婦女能頂半邊天,女孩兒同樣能上學,同樣能工作掙錢,咋就指望不上?
另外,這種重男輕女的話你以後可少說,我二哥在鎮政府工作,思想得要進步,這種封建殘餘想法也要不得,萬一人家抓典型,可是會連累我二哥的。”
這話江陶是對着胡冬梅說的,但其實卻是說給姜楊聽的。
姜楊是聰明人,立即就反應出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呵斥到胡冬梅:“桃兒說得對,以後這話你可不要說了,新時代了,生男生女都一樣,懂了沒?”
“哎。”
胡冬梅個子高,骨架大,長得濃眉大眼的很是大氣,可偏偏總是跟個小媳婦一樣,低眉順眼,說話都不敢大聲那種,看的江陶實在是彆扭。
“二哥,我還得給三哥送過去,先走了啊。”
“行。”
三哥姜榆緊挨着二哥姜楊,只是江陶正要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吵架聲。
她三哥脾氣暴,而三嫂也不是啥好性子,倆人基本是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江陶正要退後,等喫完飯再送過來,門一下被拉開了。
姜榆穿了半個袖子的棉襖跟江陶大眼瞪小眼,剛吵完架,氣沒消,問出的話語氣特別衝:“你來幹啥?”
“送禮。”江陶把東西往姜榆手裏一蹾:“給你跟三嫂的。”
不想摻和他們兩口子的事,江陶轉身就要走,卻被孫小芳一把拽住:“桃兒,你來的正好,你來給嫂子評評理。”
“你幹啥?”姜榆攔着孫小芳,不讓她拽江陶進屋:“不嫌丟人!”
“有啥丟人的?再說桃兒也不是外人!”孫小芳一把推開姜榆,將江陶拽進了屋裏:“桃兒,你看看我們這過的是啥日子哦?”
“人家大哥有做木匠的手藝,能貼補一下家裏。
二哥更不用說,在鎮政府工作,是領導,那油水肥的哦,人家老丈人家又是公社書記,多少總會貼補一些。
就我跟你三哥,你三哥先不說,就說說我家,孩子一大堆,我又不受寵,啥也輪不到我,根本別想着指望。
我跟你三哥這日子過的,也不怕你笑話,這褲腰帶都快上了脖子了。”
江陶環視了一圈屋裏,相比大哥二哥那裏,三哥這裏確實略顯寒酸,可:“三哥不是在磚廠?”
磚廠工作苦一些,不過掙的也不少。
“別提了,你三哥打架被開除了。”孫小芳冷笑着看向姜榆:“你說說你,逞什麼能啊?人們老闆耍流氓,礙着你啥事了,你非要去英雄救美!咋地,看上那姑娘啦?不行,我給你騰地!”
“你這說去哪兒啦?那我就見死不救?”
“人家都沒對你說聲謝謝吧?你倒把工作沒了!這家裏大大小小裏裏外外啥不需要錢?你讓我跟孩子喝西北風去啊?”
江陶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