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出一口氣,纔看向自己面前的數把劍。
這邊都是嶄新的劍，從刀身到刀柄都泛着金屬特有的光澤，長度都一模一樣，只有上面的花紋略有不同,葉默沒有多猶豫，隨手拿了最靠近自己的一把。
阿諾朝葉默伸出手，接過了葉默選擇的劍,他看起來很高興，仔細看了一遍劍身，查看是否有瑕疵，等到確定沒問題後才遞給葉默,“它是你的了，它會是你的好夥伴的，希望你能跟它一起成長，哥哥之後會在上面刻上你的名字。”
他抽出自己的劍,跟葉默示意,“你看，它們在顏色上略有不同,哥哥跟我的顏色也有細微的差別,但其實它們的材質跟製作工藝都是一樣的,母親找來材料,父親用他的精神力對它們進行淬鍊。”
“這種材質很特別，剛開始可能會有些不順手，但用久了之後，內部的材質會逐漸發生改變，迎合你的精神力，別人也就不可以再使用了，它是專屬於你的。”
阿諾又翻過劍身，給葉默看另一邊，“還有一個很好玩的，父親當時在這裏用精神力給我們刻下了名字，做了很特別的處理，如果長時間沒有精神力通過劍身，這一塊就會變暗。
而這把劍不接受除了主人之外的精神力，只要主人死去，這把劍劍柄上的名字就會黯淡下來，媽媽說就好像劍也在哭泣一樣，她說這樣也好，她總是擔心我們遲早連身體都留不下來，留把劍下來就好了。”
葉默低頭看着那兩把劍，阿諾的那一把劍柄部分被遮掩了起來，看不到什麼。
一直站在一旁的諾頓突然伸出手，手指停在了葉默的劍柄上，“我也會在這裏刻下你的名字。”
葉默順着諾頓的手指看過去，沒有說話。
諾頓看着葉默，“你希望叫什麼樣的名字？”
諾頓已經爲葉默準備了幾個名字，阿諾也列了一串，兩個都覺得自己準備的最合適。
阿諾連忙收起劍，拿出終端，準備把自己想出來的給葉默看一看，“等一下——”
葉默還捧着自己剛剛挑選的劍，低頭看着劍柄，“葉默。”
阿諾停下了拿終端的手，去看葉默，他以爲葉默理解錯了，“嗯？不是你之前的名字，是需要刻到劍柄上的名字。”
葉默比剛纔聲音大了一點，但也只是正常音量偏小，“我想叫葉默，到我死去我都想叫葉默。”
諾頓看着他，聲音平靜，“每個人都會死。”
葉默不知道爲什麼，比平常膽子大了許多，以前除非必要，他並不會跟諾頓多說一句話，“是的，但是我很害怕，可是我沒有想反悔，您可以在我成年之後殺掉我，我不會反抗的。”
他鼓起勇氣，聲音有些顫抖，“但是，可不可以，我是說如果我，我死掉了，我希望您可以把我丟的遠一點，不要讓我媽媽看到我腐爛的樣子。”
走廊裏一時之間很安靜。
諾頓先伸出手，他手放在葉默臉側，讓葉默擡起頭，他看着葉默的眼睛。“我可以許諾你，除非你同意，除非你向我祈求，否則我不會殺掉你。”
然後他拿走了葉默手裏的劍，這是需要用在公開儀式上的，他會在那個時候將葉默的名字公開，並且將其刻在葉默的劍柄上，“看來你自己並沒有什麼想法，那麼我會給你選一個好名字。”
諾頓對葉默道，“你還可以叫葉默，但我會給你另一個名字，如果你想媽媽，你可以隨時讓阿德萊德送你回去見他們，但你要記住，你並不是完全自由的，你是一個格蘭斯，是我的孩子，你的歸屬在格蘭斯宮殿。”
葉默望着諾頓，有點不敢置信，可以活下去了，可以再見到媽媽了。
他有點高興，同時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很卑劣，“對不起，我是說，謝謝您，明明最開始我覺得那樣就很好，但我總是會貪心的想要的更多……”
諾頓看着葉默的眼神，忽然就覺得有些愧疚，他明明還什麼也沒有來得及給葉默，只是粗暴的奪去了葉默的一切，但只要將他原先有的那些還回去一部分，這孩子就會高高興興地跟他道謝。
他生硬的結束了這次談話，“回去吧，該到用餐時間了。”
等到了樓下，阿德萊德已經等了一陣子，“小殿下，您的玩伴已經在這待了一段時間了，也許您可以先過來一下，跟將來一起的夥伴磨合磨合。”
葉默先看向諾頓，等到諾頓頷首後纔跟着阿德萊德離開。
阿諾才突然開口，“我們應該早一點找到他，要是從一開始，他就在這裏長大，現在應該很會不一樣。”
阿諾也不說話了。
那個時候，諾頓剛剛殺掉了自己的父親，還有兄弟姐妹，只剩下了阿諾，阿諾還處於瀕臨崩潰的狀態，一直渾渾噩噩的靠着機器維持生命，但他還年幼，狀態還沒有其他兄弟姐妹那麼差，更多的刺激來自於短時間內失去了所有家人。
甚至於諾頓其中一個弟弟是在傷到了阿諾之後在阿諾面前死去的，艾德里安，他的年紀只比阿諾大一些。
諾頓趕到的時候，艾德里安手上還帶着鐐銬，鐐銬上閃爍着藍色的火花，那是儀器檢測到精神力波動後放出的高壓電流。
他懷裏抱着阿諾，聽見腳步聲，滿身滿手鮮血淋漓地轉向諾頓，諾頓分不清那是阿諾的血還是艾德里安的。
諾頓將艾德里安的精神力強行壓制回去，這是個很痛苦的過程，效果等同於強行數百支注□□神力抑制劑，甚至注射那麼多精神力抑制劑可能也對格蘭斯不起作用，但艾德里安卻笑了一下，從喉嚨裏擠出來破碎嘶啞的幾個字眼，對諾頓祈求道，“殺了我，哥哥……”
諾頓滿足了艾德里安。
阿諾還活着，他是因爲擔心艾德里安纔去了艾德里安的房間。
殺了艾德里安之後，就只剩下阿諾了。
從那以後，阿諾就麻木的活着，如果諾頓不給他命令，他可以一整天都待在屋子裏，一動也不動。
一直到葉默出現，阿諾漸漸地活潑了起來。
死氣沉沉的格蘭斯宮殿也比之前多了幾分生氣。
諾頓握緊了手裏的劍，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打在他跟阿諾身體一側，而另一半面容還沉在黑暗裏，葉默也會變成那樣。
變成艾德里安，變成阿諾。
……
阿德萊德引領着葉默，“不要緊張，放輕鬆，小殿下，我保證這是好事，暫時只來了十幾個孩子，如果您都不滿意還可以再挑選。”
阿德萊德將一個冊子交給葉默，“在這裏面的孩子您都可以選擇，一般來說不少於兩個，很多學習的課程需要互相配合。”
冊子有厚厚一沓，葉默有些驚奇地看了一下，但是並沒有打開。
阿德萊德停在了一個房間門口，等到葉默站到門前，他纔打開了門，“去吧，小殿下。”
房間裏站着一排少年，都揹着手，穿着統一的制服，整整齊齊的站在那裏。
葉默原本腳步還有點慢吞吞，但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邊上的葉雲，立刻跑了過去，一下子撲到了葉雲身上，“哥哥！”
葉雲有點受寵若驚，他往後彎了一下腰，接住了葉默。
葉默掛在葉雲身上，一連串地問葉雲話，“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裏？媽媽跟爸爸呢？大哥呢？家裏怎麼樣了？我之前讓阿德萊德說把溫室給你，我後悔了，哥哥你沒有把裏面弄亂吧？”
葉雲嘖了一聲，手上扶好葉默，“吵死了，嘰嘰喳喳的，之前怎麼沒有見你那麼多話，我可是首席，要過來還不簡單，家裏沒有什麼事，他們都很好，還有溫室，自己想要就不要隨便給人，真是的。”
葉默沒有像以前一樣，因爲葉雲的話小心翼翼，他笑了起來，開心道，“今天發生的都是好事。”
阿德萊德提醒道，“小殿下，您至少需要選擇兩名玩伴。”
葉默纔不好意思地站直了，看向其他人，正好對上旁邊人的注視。
奧格斯特毫不避諱地側頭看着葉默，眼睛湛藍，看起來像座冰雪的雕像。
葉默指了一下奧格斯特。
阿德萊德點了一下頭，“還有嗎？小殿下，要過來再看看嗎？”
葉默跟着阿德萊德的腳步往那邊走，走到凱恩斯面前停了下來，他看向阿德萊德，阿德萊德會意地點了一下頭。
凱恩斯是葉雲的朋友，沒有認識的人，葉雲在這裏會很寂寞的。
凱恩斯快速地瞥了葉默一眼，反而有點驚訝，雖然是被挑選的那一方，但作爲玩伴，他們也有拒絕的權利，但凱恩斯躊躇了一下，還是出列了。
葉默只認識這幾個人，他看向阿德萊德，“沒有了。”
阿德萊德點了一下頭，拍了拍手，對其他孩子們道，“非常不好意思，感謝各位的前來，請各位記住，今天的落選並不是你們不夠優秀，我準備了禮物給你們，。”
他按照慣例道，“請跟我來，每一位候選者都將得到去格蘭斯的武器庫挑選一件物品的機會。”
其餘十幾個孩子也忍不住激動起來，互相小聲交談着跟着阿德萊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