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利克斯已經跟着諾頓重新回到了指揮室。
指揮台上是地面的景象。
沒調視角也沒放出追蹤器跟着葉默,只是單純從上方看,看得很清晰，那些蟲族像一片一片不停聚合又合攏的活顏料，但葉默到的地方,顏料就被固定在了畫布上。
到最後的時候,費利克斯詫異地發現，蟲族甚至已經開始避着葉默了。
它們還包圍着葉默，但是在葉默動作的時候,會不斷地避開、後退。
費利克斯還是第一次在這種生物身上看到退縮。
葉默自己也有些驚訝,他之前在格蘭斯的時候,父親並不經常允許他出來像這樣活動,僅有的幾次是跟阿諾他們一起,大部分時候是面對被父親他們狩獵回來,圈養起來的王蟲。
這種景象，他只在其他格蘭斯那裏看到過。
他落到西奧多的機甲上，將劍收在身側,劍鋒劃過空氣,發出了破空聲跟一聲嗡鳴，“它們現在也會畏懼我了。”
西奧多回應他，“是的，西瑞爾，你一直成長，也越來越強大。”
母艦在他們上方盤旋。
葉默擡起頭。
畫面也拉近了,費利克斯能看清他的面龐，臉側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一道輕微的劃痕。
“父親在催我了。”
葉默收回視線，站直了身體，“去殺掉王蟲，我們回去吧。”
西奧多將數據強行從岩石內內穿過，這不是理想的介質，但他也不要求速度，“已經鎖定了座標，預計五分鐘後到達，我們還能趕上午飯，西瑞爾。”
……
萊克萊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習慣了。
中途母艦又響了幾次警報，但很快就結束了，到了後面也沒有全體出動的情況，艦隊不再如臨大敵，停下太浪費時間了，艦隊能甩開就甩開，不能甩開再清理。
越遠離星盟，這種警報越頻繁，萊克萊感覺這輩子能聽到的警報都在這幾天聽完了，他更深刻地理解了爲什麼各國都不會隨意開闢新航道，也理解了爲什麼星盟那麼重視每年的航道返檢。
這條航道如果不籤責任自負合同估計根本用不了，根本通不過星盟檢驗，星盟檢驗通過後，是會正式將航道收納進總系統，如果有事星盟也會派人清理。
但跟格蘭斯一起也挺安全的，感覺很安心，而且他已經適應了，萊克萊想，下一秒，他右側手邊的母艦壁外側就響起了一聲撞擊的悶響。
萊克萊手還靠着那邊的牆壁，手臂一直麻到了半邊肩膀。
外面有蟲族在進行攻擊。
萊克萊立刻側過身體，努力遠離牆壁，他錯了，他還沒習慣！
撞擊聲還在持續，隨着撞擊聲，牆壁還出現了幾個凸起，明顯外面有外力攻擊，內層的記憶金屬甚至都沒能修復這幾個凸起，說明外層摻雜着蟲族結晶的母艦壁發生了很嚴重的形變。
要知道記憶金屬可是能修復大規模彈痕。
萊克萊旁邊的軍官站起了身，包括他前面幾個人就默契地跟着站起身出去了。
幾分鐘後，外面的動靜停了下來。
後面的一名女生站起身走過來，請他讓一下。
萊克萊站起身，“好，有什麼我能幫忙的請儘管開口——”
然後他就看見那個女生，手握成拳，硬生生將那些凸起一下下都砸了回去，最後記憶金屬都被砸到開始自動歸位了，她檢查了一下，又砸了幾下，感覺比較光滑後，她就直起了身，對一邊的萊克萊點了點頭。
萊克萊陳懇道，“謝謝。”
女生笑了一下，“不用謝，我們也是第一次遇到從那麼遠趕去格蘭斯旅遊的人，你應該是第一個從星盟那邊過來旅遊的，希望你在格蘭斯玩得開心，”
隨後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萊克萊也再次安心地坐了回去。
但隨着越來越靠近格蘭斯，這種襲擊反而變少了。
或許要得益於格蘭斯這邊的維護，萊克萊想。
萊克萊這些天也睡了個好覺，精神正好，此刻正看着外面。
一顆行星引起了他的注意，行星外面可以看到有建設港口，還有哨港跟環繞行星的人造衛星武器，說明是有所屬國家的行星，港口之類設施都大同小異，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但周邊就只有這顆行星配備了這些，這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而且如果單看行星條件，這顆行星只是從外部初步判斷，就能看出來恐怕不是很適合人類生存，水資源不多，岩石覆蓋率高，這顆行星附近隨便挑一個，恐怕都比它條件要好。
萊克萊甚至看清了港口外層印着的標誌——劍與火的交織。
下方還有一行字，有些繁複跟陌生，但萊克萊勉強認了出來——格蘭斯舊地，旗幟的起點，願格蘭斯的旗幟永遠飄揚。
萊克萊睜大了眼睛，忍不住開口，“你看——”
他一邊低聲說話一邊側頭，然後發現，旁邊的軍官也正專注地看着外面，他的帽子摘下來，放在膝上，表情嚴肅。
萊克萊頓住了，他猛然發現，整個大廳都安靜的嚇人，他轉頭悄悄看過去，發現幾乎每個格蘭斯的士兵都在注視着外面，表情認真。
他也轉過頭，再次看着外面那顆行星，這次他看得更細緻了一些，外層的港口跟能看見的一切，看起來都有些舊，那些劃痕跟痕跡，很難不讓人聯想起蟲族鋒銳的肢爪。
萊克萊用光腦將那些景象框進去，又放大，找到合適的角度後，低聲念着，“……願格蘭斯的旗幟永遠飄揚。”
舊地已經越來越遠了。
一邊的軍官收回視線，看了他一眼，“謝謝，這是當然的，但你認識這種文字？”
萊克萊也坐回去，“跟凱勒耳的古文課上學到的有些像，一部分是猜的。”
軍官笑了一下，“那是剛從舊地走出去的人們留下來的，所以算是古文字了，現在都是簡化過的。”
萊克萊一臉求知地看着軍官，“走出去？”
“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舊地是格蘭斯的故地，是劍與火的旗幟第一次揚起的地方，也是千百年來蟲潮的第一站，那時候，我們一無所有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連踏出這個行星都做不到，一次次的嘗試都是徒勞，直到這片土地上孕育出了格蘭斯，纔出現了轉機。”
“格蘭斯們帶着我們的先輩從星盜手裏奪下第一艘戰艦，踏過他們的血，用他們的屍體堆起了旗幟的基石，這就是格蘭斯的開始。”
軍官將這些一語帶過，但這些寥寥無幾的話語卻顯得那麼厚重跟殘酷，萊克萊幾乎能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
萊克萊幾秒後才重新扭頭，去看已經只剩一個影子的舊地。“那邊的舊地可以拍照嗎？我其實剛剛已經拍了，還想發出去，如果不行我就刪掉，我第一個主題想做舊地。”
“可以，舊地每天都會經過很多人。”
軍官直接道，“能讓你看到的，你都可以留下來，如果是拍人，如果對方同意就可以，分享出去也好，自己看也好，怎麼處理都行，但你第一個主題我以爲會是西瑞爾殿下？”
“不，西瑞爾不計入，我是這麼計算的，做第一個，做一個西瑞爾，做第二個，再做一個西瑞爾。”
萊克萊一邊說一邊掏出光腦，對準了外面，開始錄像。
軍官看着他，“不錯的計數方式，也不至於從現在開始一直錄像吧？”
萊克萊連頭都沒回，他盯着外面嚴肅道，“當然有必要，我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畫面，”
他可是冒着這麼大的風險過來的，早知道就早點問一下，他可以從上船就開始錄。
漸漸的畫面裏出現了一些明顯有人居住的行星，艦隊快速地穿了過去。
萊克萊注意到，艦隊幾乎沒怎麼停留，哪怕經過的是其他國家的星域。
很快，艦隊停了下來，開始行駛進港口。
等到到達目的地，母艦行駛進港口，萊克萊拿着光腦還有點恍惚，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這是他經歷過最長的一次旅行。
萊克萊下了母艦，呼吸了兩口格蘭斯的空氣，然後纔回頭看過去，他將鏡頭對準了母艦，“我已經到達格蘭斯了，我應該是第一個過來旅遊的人吧，這是我過來的時候乘坐的母艦，看它傷痕累累的樣子就知道我一路過來經歷了多少，能活着過來太好了，這要感謝格蘭斯的軍人們，他們還幫我修好了我位置旁邊的變形金屬都沒修復的幾個被蟲族砸出來的坑，還是用拳頭。”
“但格蘭斯是個美麗且很有故事的地方，我希望大家都能過來看看，後面航道應該能建設的更穩定，或者大家如果等不及可以跟我一樣，乘坐官方的艦隊，雖然我坐上來之前也不知道。”
他把鏡頭對準了正在從母艦上下來的格蘭斯的軍人們，“等一下我會問一下他們想不想出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