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罪書一事,監正人面裏丟了個徹底，好在，夫人留住了。
黃壤將打好的包裹重又解開,準備將裏面的東西放回原處。
正動手整理,身邊忽有人從包裹裏取她的裙衫，平平整整地掛好。
黃壤回過頭，就見第一秋面無表情,默默做事。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默默整理學舍。
等有物件都歸於原位,監正人終於從懷裏扯一張單遞黃壤手邊。黃壤彆彆扭扭,半天才接過來，問：“什麼？”
她低頭一看，這單像一張家產清單，列得十分詳細。
監正人若無其事,道：“聘禮單，先交你看看。若無見,過兩日我便上門提親。”
“這聘禮單？”黃壤震驚。
“不然呢？”第一秋反問。
黃壤氣笑：“不知道的還以這抄家之後的登記薄呢！聘禮用不了這些個。”
監正人道：“反正遲早交你手裏，有何區別？”
“哼！”黃壤將單反反覆覆看了幾遍，忽然問：“你的官舍不用花銀吧？”
“不用啊。”第一秋皺眉,“朝廷提供,配四個小廝。”
黃壤喜道：“那我們成親之後，我就搬你的官舍住。這學舍這麼破，每個月還得五兩銀呢！”
監正人提醒她：“官舍小。”
“小怕什麼,反正朝廷的羊『毛』,不薅白不薅。”黃壤興高采烈地盤算。
監正人糾正她：“什麼朝廷羊『毛』，一毫一釐，皆民脂民膏。”
“。”黃壤道,“那我倆要住，還得置宅，僱下人，裏裏外外，可全都銀吶。咱們倆都挺忙的，哪有空□□下人。”
說着話，她盤腿坐在榻上。監正人同樣坐榻邊，道：“也。”
黃壤順勢將腳擱他腿上，道：“你的衣食住行，朝廷都撥銀，不？”
監正人皺眉，道：“沒細算。不過我住在司天監，確實從來沒有花過銀。”
“還朝廷好啊。”黃壤嘆道，“那我現在帶着育種院的學，也算勞苦功高。我混個一官半職，不過分吧？”
監正人的手按在她的腳踝上，輕輕替她松骨，道：“話雖如，朝廷選拔官吏，制度森嚴。你若想在司天監任職，總還要依制入選。”
黃壤不滿：“這還不你一句話的事？”
監正人可有原則的，他道：“規矩就規矩。”
黃壤只得道：“那我如果入職育種院，能任什麼官職，有多俸祿？”
一提公務，監正人便十分嚴肅。
他沉『吟』半晌，道：“你入職頂多在宗院監之下任一夫。……若第三夢，那便不一樣了。”
他提第三夢，人對視片刻，俱精神一震。
第一秋道：“第三夢如今的名望，已在民間封神，頗有趕超息老爺之勢。若他入司天監，朝廷望也必將水漲船高。”
黃壤對這個不感興趣，她問：“就說朝廷能給多薪俸吧！”
監正人沒有明說，只道：“陛下請鮑武入司天監，月銀五萬兩，另賜了爵位、封地。他的衣食住行，也全部司天監負責。如果以第三夢的望，只多不。”
黃壤盤算了一下，一臉震怒：“也就說，我每年起碼白白浪費了六十萬兩銀？！而且還浪費了十八年？”
今日她穿了白『色』的羅襪，監正鬼使神差，有想將其脫下來。
他控制着雙手，道：“如今育種家共同進退，如果第三夢肯入司天監，於天下黎民都將一件幸事。你若願望，我便向朝廷請奏。”
“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黃壤不假思索，隨後又喃喃道：“想不本姑娘竟然也有喫朝廷俸祿這一天。”
監正不緊不慢地替她捏着腳，許久才道：“可不買宅院、不置奴僕，只怕太過簡陋……”
黃壤小手一揮，毫不在：“在這些做甚？以前我老自己獨住，地方又又冷清。咱倆成親，我就想跟你窩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裏。咱們一擡頭，就能看見對方。”
“以前？又又冷清？”監正皺眉，不太理解她的話。
黃壤又靠過，道：“咱們能請的客人都請吧？多收份錢。司天監將來花錢的地方可多呢！”
一想後來監正人親手鑄造的傀儡，一個超甲級就四萬萬靈石。
黃壤簡直心疼得想跳海。
監正人嗯了一，人依偎在一起，很久沒有說話。
過了一陣，黃壤用肩膀蹭了蹭第一秋，問：“你在想什麼？”
監正人道：“我在想應該發多請柬。”說完，他轉而問：“你呢？”
黃壤道：“我在想，以後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就能看見你，一定一件很幸福的事。”
監正愣住，隨即，他緩緩回頭。黃壤眼中有光，燦若星辰。他輕輕捧起她的臉，只見她肌膚晶瑩，雙頰無瑕。那一雙脣瓣，粉似桃花。
第一秋不知自己幾時湊上，他脣瓣與之微微一貼，似有電流猛然躥起，全身酥麻。
他猛地別過頭，放開黃壤。
監正人站起身來，抖抖衣襟，語氣嚴肅正直得如同老學究。他道：“本座這就禮部，催問提親之事。”
話落，他步走學舍，急急向禮部而。
黃壤自榻上跳下來，走門，倚着門看他腳步匆匆。
這個人，真……
實在啊。
她想了半天，用這兩個字形容自己未來的夫婿。
而禮部，尚書卓人被煩得不行。
監正這可第四次來了。
卓人仍然笑臉相迎，不待監正說話，便道：“監正放心，您的親事下官等已經上報宮裏。現在只等陛下批還，我等就能您安排提親了。”
“陛下還未批還？”監正人顯然已經等得心焦。
卓人只好委婉地提醒他：“監正，咱們昨個才遞上……”
而你可已經問了四遍了！
監正人根本不拾這茬，只道：“嗎？那本官下午再過來看看。”
“呃……”卓尚書幾乎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這其實……很沒有必要啊。
唉，年人就猴急，半也沉不住氣……
當天下午，司天監傳消息，監正要禮聘第三夢先生，育種院司學。
第三夢如今在民間之威，遠超其他任何家。包括息家。
她若入職朝廷，司天監無疑將如虎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