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現在請安就不帶囡囡,至少囡囡會走路之前,和他們大房沒什麼碰面的機會。

    在外面說這些,方小草也不怕紅紗會去跟大嫂傳話,還擔心她不把話傳過去呢,接下來又道:“小暄他們兄弟兩個沒有親孃,生活總要更艱難些,你以後讓着他們點兒。”

    林大伯林家駒的髮妻給他生了兩個兒子,後進門的這方雲霞,頭胎也是個兒子,要不然她不能如此穩當。

    此外,其他三房,也都是三個兩個的小子,細細一數,還真是在囡囡出生前,林元兒是家裏孫輩中唯一的女孩兒。

    唯一的就珍貴,更何況林元兒生辰奇特,滿月那天還有偶然經過的道士送了個富貴無極的卦,自然是一家人捧在手心裏的。

    突然再出現一個女孩兒,她必然會覺得不舒服。

    方小草完全不覺得大嫂那樣小心眼的人,能把她閨女教得多大方。

    當下決定,以後要避免女兒和林元兒碰面,她深知,小孩子無拘無束無是非觀,嫉妒心上來,比大人要可怕。

    作爲還不能說話的一員,林春濃只能靜靜聽父母說話,因爲一直好奇祖母說祖父給哥哥別起了名字,等大家都說完正事,她才撲向哥哥,指着他啊啊。

    努力想要表示清楚自己的問題。

    一家人猜了好半天,才明天她是想知道哥哥在林家族譜上的名字。

    林春醒抽了抽嘴角,不太想說的樣子,領子又被妹妹肉乎乎的小手手拽了拽,他才道:“叫林智。”

    林智!

    總歸比她的林示兒好,林春濃用力掰出個大拇指,跟哥哥表示,這個名字取得還好。

    哥哥前世就是那種高智商學霸,高考都沒用參加,直接保送本碩博連讀,未畢業已經有自己的研究室,後來網絡發達後,她經常能刷到對哥哥充滿溢美之詞的新聞。

    誰讓他不僅智商高,還有一個好身材一張好臉蛋呢。

    對於這裏的祖母給取的名字,林春濃也不那麼在意,反正他們家人按自己的叫法叫就成了,族譜上愛怎麼記怎麼記。

    林春濃因爲病,自小就不是愛找麻煩的性子,她擔心爸爸去找祖父說名字的事,會讓祖母針對母親,竭力用自己的嬰語向爸爸表達什麼樣的名字都可的意思。

    林家樂一開始還迷糊,但畢竟瞭解女兒,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裝作沒聽懂,喫過晚飯就端着切好蓋在盤子裏的西瓜去了長輩那裏。

    林春濃擔心了幾天,不過名字的事情應該很順利,因爲爸爸回來後跟媽媽說已經完成任務,之後的時間裏,也沒有發生祖母趁着爸爸不在的時候,再叫媽媽去說話的事情。

    進入七月之後,天氣越發炎熱,一日一家人喫西瓜,已經能喫輔食的林春濃饞得眼巴巴,林家樂抵抗不住女兒的小眼神,用勺子按出一勺西瓜水,餵給她嚐嚐味道。

    但就是這一勺西瓜水,晚上林春濃就上吐下瀉起來,林家樂連夜請來住在城外的何老大夫,開了兩幅苦藥,都喝完纔將將好。

    只是兩天時間,之前白嫩嫩的小糰子就瘦了一圈,林家樂和方小草都嚇得不敢睡,林春醒也堅持要搬過來和他們一個屋睡。

    之後,從不迷信的方小草就有些不安,疑心是不是她給女兒取得名字不好,特地出門到寺廟問過,最後帶着一個平安符回來。

    然而隨着林春濃一天天長大,她的身體卻一天天衰弱起來,一歲時的她比正常這個年紀的小孩都要輕八九斤。

    本來打算兒女都到身邊後,就開始搞事業的方小草整日生活在焦灼中,她擔心女兒會長不大或者會患上前世的肌肉萎縮症,也跟着女兒一樣消瘦下來。

    在林春濃越來越虛弱的時候,林元兒卻是越長越水靈,三歲的她都已經請師父開蒙了。

    對比着別人家健康快樂的小孩,方小草才發現她也是會嫉妒的,爲什麼老天爺要讓她的女兒受這種罪呢,如果可以的話,她情願自己承受這一切苦痛。

    林春濃一歲零兩個月的時候,正值夏季,去年進京考科舉的大伯回來了,他已高中進士,並順利謀到本省富陽縣縣令的缺。

    這是大喜事,林家大擺筵席,一天專請本縣的鄉紳以及縣太爺,一天專請林家本家的親戚,一天專請林家姻親。

    請鄉紳人家的第一天,老太太交代都要出席,方小草只得把女兒也帶到席上,期間頻頻有人打聽林元兒是否定親,林大奶奶一邊笑得合不攏嘴,一邊還要嗔怪着說女兒還小不懂事,談親事過早。

    方小草並不羨慕,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女兒能平平安安健康長大。

    林大奶奶卻不是這樣想,看到方小草那一副憔悴的樣子,她就通身暢快,對不會看眼色,非要把她小兒子和林元兒定下婚約的莫巡檢夫人說道:“我們元兒畢竟是嫡長孫女,她的婚事還要看老太太和老爺的意思,諾,那是我二弟家的寶貝閨女,她倒是自由些。有她大伯在後支撐着,她也堪配你小兒子。”

    莫太太順着小方氏的手指看去一眼,臉色立刻黑下來,那麼一個瘦瘦弱弱的病丫頭,就算是她爹就是林家駒,他們家也不要。

    這番場景,方小草在席上是沒注意到的,但奈何她家的那三個庶妯娌好心,席散後,特地義憤填膺地到她跟前說莫太太如何如何。

    別的都沒什麼,老五家的學了一句那莫太太跟別人說的話,“那麼一個小病秧子都不知道站不站得住,還妄想配我我兒子,也真敢想”,這話像刀子一樣生生戳在方小草心上。

    進屋後看到女兒乖乖巧巧地捧着藥湯子喝,方小草再也忍不住,扭身跑到外面捂着嘴痛哭起來。

    說實話,林春濃早就習慣這種日日不離藥的日子,雖然這一世都是苦藥湯,但至少不用做一些讓她很疼痛的檢查。

    聽到媽媽悶悶的哭聲,本以爲這輩子能和家人伴一個完整人生的林春濃嘆口氣,扶着姥爺給給她做的小推車,跑出去找媽媽。

    送完客人回來瞧見媳婦的紅眼泡,林家樂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考慮到妻女都需要一個堅實的依靠,他早也哭了。

    這老天爺怎麼就不放過他們家閨女呢?

    “家樂,我們跟大房分家吧”,方小草突然說道。

    林家樂早就有分家的想法,不過還是想在林家生意更好做些,且父母在就妄提分家,是不孝。

    在這個年代,不孝是罪名。

    但是媳婦想分走的話,他也會想辦法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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