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草出來倒藥渣,看到這淅瀝瀝不停的雨,天上也陰堵堵的一層厚雲,心裏疑惑地想,難道她女兒還真能預測天氣?
外面下着雨,半下午天色就昏昏暗暗的,方小草在堂屋裏點上燈,一場秋雨一場寒,這雨一下來便迅速覺得冷了。
方小草到廚房裝了一盆子炭,點起來端過去,讓老太太和兩個孩子都坐到火盆旁邊。
“娘,我想喫燒栗子。”林春濃說道。
方小草又去她那個織房一趟,厝出來半筐子花生,栗子則是從林秋末那屋裏拿的。
看到這屋裏收拾得乾乾淨淨,大半袋栗子靠牆放着,方小草不禁有些感概,覺得秋末這小孩真難得。
看起來,他的年紀和自家春醒一般大,卻已經吃了這麼多苦,還能這麼懂事。
剛端着筐子出來,就聽到大門響了。
方小草隨手把筐子擱到門裏,拿起傘過去開了門,門外是帶着斗笠,袖口褲腿都已經溼的林家樂。
“怎麼大白天關着門?”林家樂問道。
舉着傘從車上跳下來的林春醒緊接着問道:“娘,怎麼有血腥味?”
方小草讓這父子倆快點進來,過去秋末那屋拿上筐子,到屋裏遞給女兒就去裏屋給爺倆拿乾衣服。
“爹,哥,”林春濃聽到爸爸和哥哥的聲音,還哪有空燒栗子,筐子放到一邊就到門口迎去了。
林家樂把女兒抱起來,笑道:“今天怎麼這麼想我?”
林春醒:您老少貼金,妹妹沒有隻想你。
林春濃便小嘴巴巴的,把今天在山上遇到野豬的驚險事蹟說得詳細而驚險。
其實本來也很驚險。
因爲根本不敢想當時萬一有個差頭,自家寶貝女兒/妹妹會怎麼樣,以至於林春濃這番話在爸爸哥哥的連番打斷下,好一會兒才說完。
“都是秋末把那個野豬制服了,我們纔沒事。”林春濃最後總結道。
犬牙在旁邊轉悠着,汪了一聲,也不知是贊同還是想說它也有功勞,它抓了個兔子。
林家樂拍拍林秋末的肩膀,說道:“好小子,多虧你了。”
林秋末不太適應這樣的誇獎,垂頭道:“應該的。”
方小草把乾毛巾乾衣服遞過來,叫父子倆快去換了身上的潮衣服。
一直到圍着喫鍋子的時候,林家樂還有些後怕,本來他已經跟村裏的一個趙家的漢子說好,讓人過來幫忙翻地,不管喫一天十文錢,他則準備去南邊進一些時令的水果來。
現在要是不把後面這座山上的野豬都找出來,他出門都不放心。
“明天我去找村長,看能不能每家出一個勞動力,去把後面那小山翻一翻,把野豬都給解決了。”
夷水村後面這個山,着實不大,可能是現在的山林環境還很好,竟然這麼一座小山都有野豬這樣兇猛的動物。
林家樂擔心道:“也不知道有沒有狼,最好是把那山徹底翻一遍。”
方小草自然贊同,他們一家人挨着山住,這點得十分注意。
他們家剛喫完晚飯,外面就響起村長的聲音,林家樂出來一看,陳耀光打着把傘,另一隻手裏還提着一條臘肉。
林家樂沒想到這村長也有大方的時候,笑道:“隨手的,再說你家閨女也說了謝謝了。”
陳耀光覺得還是人家城裏人講究,他拿臘肉時,媳婦還不捨得,看看,人家根本就不---想法還沒落下呢,陳耀光只覺手裏一輕,臘肉已經被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給捧在懷裏了。
“當時可危險了,秋末整個人都在野豬肚子下。”林春濃說道。
陳耀光點點頭,看向廚房裏那個在林家待了兩天就顯得整整齊齊的孩子說道:“謝謝你了秋末。”
林秋末說道:“應該的。”
陳耀光一時沒反應過來。林秋末道:“我以前喫過你女兒的施捨。”
林春濃看了看懷裏的肉,那她是不是不該收。
“村長,堂屋坐,”林家樂說着伸手,示意村長先去堂屋,然後到廚房,把今天從縣裏帶的滷肉切了一盤子,又拿一罈酒,去說明天組織村人去翻山的事情。
林春濃看看手裏的臘肉,又看看林秋末,問道:“那這個還要不要了?”
她不知道林秋末是爲了報恩吶,現在可不尷尬?
林秋末說道:“你收着吧。”
林春醒看了他一眼,說道:“囡囡,我發現你現在對秋末比對我還好啊。”
林春濃無語,在心裏道:怎麼可能比對你還好,你是我親哥哎。
第二天早晨,林春濃還沒起牀,她爸爸已經拿着家裏的鋤頭和村人一起上山去了。
雨還在下,不過是牛毛似的小雨,林春醒今天不用上課,但還是早早地起來,廚房裏已經冒起炊煙,方小草和方老太在做早飯。
林秋末在他那房間的門口,拿着根斧子在劈柴。
林春醒走過來,他停下喊了聲:“老大。”
林春醒點點頭,說道:“給我劈一些手指粗細的木棍。”
林秋末也不多話,劈好木墩上那根柴,便又拿一根圓木頭劈了起來。
“怎麼不多睡會兒?”方小草見兒子進來拿洗臉盆,問道。
林春醒道:“都是這個時候起,習慣了。”
正在燒火的方姥姥趕緊從鍋裏給外孫舀一碗熱水,倒進洗臉盆裏。
“娘,要做月餅嗎?”
一旁的小鍋子裏,是已經煮成深琥珀色的糖漿。
“本來昨天就要做的,你妹妹在山上遇到了野豬,也沒心情做了,不過明天才十五,今天做些也不算晚。”方小草這麼說道。
林春醒點菜:“那我想喫鹹蛋黃餡兒的。”
方小草笑着答應,方老太說道:“醒醒想喫就多做些,我喫着你也就月餅和那些小糕點做得能喫。”
方老太喫過女兒女婿帶的鹹蛋黃月餅,還真得挺合口味的,她一邊燒火一邊道:“有什麼要做的你快點說,我給你幫忙弄一弄,今兒個下午你哥肯定得來接我,我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