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說不定中午的時候我就回來了。”林家樂坐上車,很快就消失在濃霧中。

    不是他走得快,是這霧太大了。

    方小草有些擔心,今天上午便沒有做衣服,一家人新年要穿的衣服,都是她做的,現在只差林春濃的那件了。

    現在小女孩穿的衣服,還是需要費不少心思的。

    因爲孩子們都在家,方小草剁好肉餡兒,就帶着兒子女兒一起炸丸子。

    林家樂走的時候說過午就回來,然而一直到快酉時,暮色上來的時候也沒回來。

    方小草出來看了好幾遍,因此和進山打柴的一個婦人聊了會兒家常,才知道這邊過年的時候,就要集資請舞龍舞獅隊,元宵時熱鬧的。

    那婦人走了沒多久,林家樂就趕着車在村口出現了。

    到家後,方小草問他:“不是說要早早回來嗎?怎麼現在纔回來?”

    林家樂把車上的一個竹筐子搬下來,往屋裏示意了下,“進屋說。”

    林春濃正在哥哥的實驗室裏,聽到外面有爸爸的聲音,趕緊竄出來,林秋末看了看桌子上器皿里正在發生化學反應的那些粉末,還是擡步跟了出去。

    林春醒旁邊還做着另一個試驗,這個就是爲了逗妹妹玩,見此倒是覺得林秋末還算可靠,沒有因爲這些東西不管他妹妹。

    林春醒心知肚明,林秋末這小孩,似乎對這些能造成殺傷力的東西很感興趣,別看他年紀小,但是論起心眼,自家妹妹可不一定有他的多。

    將噼裏啪啦反應卻沒有一絲味道出來的粉末上方罩下個小罩子,林春醒轉身繼續去忙自己的。

    竹筐裏有雪糖球,還有芝麻球、糖棍,泥人、玩偶,一堆紗花,都是林春濃挺喜歡的,她蹲在竹筐邊,不一會兒就把爸爸帶回來的東西翻了個遍。

    “秋末,你想喫什麼?”林春濃問在院子裏沒進來的林秋末。

    林秋末搖搖頭,表示什麼都不要。

    林春濃就知道自己不該問,直接拿着兩個雪糖球跑出來。

    屋裏,林家樂正和方小草在低聲說話,“大哥要休妻,我半晌午就到了縣城,你們方家那邊的幾個族老,都在林家。”

    前幾天方小草還去了趟桐華鎮的孃家,但是半點風聲也沒有聽到,當時大伯孃去她家說話,一臉神氣飛揚的,根本不像是女兒要被休的樣子。

    也就說林家駒要休妻,是這兩天才發生的事。

    “爲什麼?”方小草好奇,雖然那個堂妹不太招人喜歡,但是鬧到休妻的地步,也不至於吧。

    “前些日子我去富陽縣,回來不是跟你說大哥又納了個小的?”林家樂說起這個就委屈,當時媳婦可是諷刺他來着,說他現在有娶妾的能力卻不能娶,是不是特羨慕什麼的。

    方小草無語,說道:“你怎麼說個事也慢悠悠的?”

    林家樂詳細說道:“就是大哥對這個小的特別上心,之前娘都沒拘着大嫂在家,讓她在富陽縣和大哥一起生活,可是沒過兩個月大哥就以別的理由把大嫂送回家中。方家那邊就一直拿着這件事在說,說大哥寵妾滅妻。”

    “那究竟是什麼事,讓你大哥惱怒到要休妻?”方小草問道。

    “還不是因爲那個姨娘,聽說是有孕了,四個月出頭了,馬上要過年這大嫂去了富陽,要接娘和元兒,可能是看到生氣,那姨娘一句話惹了她不喜,一巴掌打上去,人摔到了孩子也沒了。”

    “是個男胎,大哥挺生氣的。而且聽娘說傷得不輕,以後都不能再孩子了。”

    聽完,方小草沒什麼好說的,這種什麼男人能娶好幾個女人的制度,根本就是社會不穩定的最大因素。

    過了會兒,她才道:“你們家不想要男胎還不成呢,怎麼一個男胎成了金貴的了?”

    說到底,方小草和方雲霞關係再不好,這件事情上她也是比較偏向方雲霞。

    別說她狠心,也別說小妾在這個時代是合法的,跟後世受人譴責地小三不同,方小草就是覺得一個女人如果自願去做妾,那她以後遭遇大婦怎樣的虐待,都沒什麼好同情的。

    林家樂摸了摸鼻子,小聲道:“娘讓我們這兩天就回老宅,在那邊過年。”

    方小草看向他:“你答應了?”

    林家正是一團亂的時候,叫他們去做什麼?

    再說大伯哥房裏的事,自家老公也不好去管啊。

    “沒有,”林家樂說道,“咱們傢什麼都準備好了,我跟娘說三十那天去喫個團圓飯。”

    這是應該的,方小草沒什麼好不同意。

    但那個家有林元兒那樣的“獨活草”,她以後是都不會讓女兒去林家老宅居住的,就算已經分了宗,這種可能會對女兒不利的人,她也不想女兒去親近。

    夫妻兩個說完事出來,就看見堂屋前的門檻上,排排坐着兩個小孩,一人手裏拿着一個雪糖球在啃。

    雪糖球喫起來和芝麻糖差不多,但是更清甜酥脆,林春濃打從喫過第一次就喜歡。

    方小草卻擔心女兒把牙喫壞了,一直管着她,此時就瞪眼,“怎麼又喫糖?牙壞了可沒人給你治。”

    林春濃看看老爸,媽媽的火氣是不是有點大?

    林家樂忙笑道:“我們囡囡又不常喫糖,就偶爾喫一塊,牙壞不了。”趕緊轉移話題,“今天晚上喫丸子湯怎麼樣?嚐嚐你們娘炸的丸子。”

    林春濃說好,然後捧着雪糖球,和林秋末一溜煙就又跑到了哥哥的實驗室。

    林秋末向外看了一眼,說道:“你娘生氣了。”

    林春濃擺擺手,“我娘是心裏有點火氣,你剛纔沒聽到他們說的話嗎?我大伯要因爲一個小妾休我大伯孃。”

    “此事確實不是君子所爲,”林秋末說道。

    看到他嚴肅的小臉兒,林春濃忍不住好笑道:“秋末,你讀讀書,比以前更像個小老頭了,君子就不休妻嗎?”

    林秋末點頭道:“真正的君子,不會做任何有違人情、道義的事。”

    林春濃伸手想揉揉他的腦袋,只是手擡起,才發現自己現在的胳膊太短了。

    汪!

    犬牙的聲音在腳邊響起,林春濃趕緊蹲下來摸摸它的腦袋,犬牙卻聳動着小鼻子,一直夠她另一隻手裏的雪糖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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