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樂疑惑,一邊拿起刀分剁豬蹄,一邊問道:“幹什麼?”

    “前面這兩個,咱們就不想了,張家的小鈞之,你看着能不能先給咱閨女定下來。”

    方小草一句話,直接把林家樂給整不會了,手裏拿着刀在豬蹄上比劃了好一會兒,側頭問道:“這是怎麼個意思?”

    “就是先下手爲強的意思,”方小草說着,向外看了一眼,“你不是很着急讓閨女結婚嗎?真說到就不捨得了?”

    “還真是的,”林家樂這次改順着骨縫切豬蹄,口裏小聲道:“別那麼着急,囡囡現在才幾歲啊。”

    “你也不看看現在的婚戀市場,”方小草說道,“在林家的時候我雖然不出門,也是見過幾個親戚的,那小娃子,上初中的年紀都沒有呢,有些就過了小定了。這時候的人,很看重婚姻大事,從定下來到走完六禮,基本上好幾年就過去了。”

    “你如果現在不給女兒看好,還能讓她以後自由戀愛不成?而且,把孩子留到十七八再挑選女婿人選,真得只能是撿剩下的了。”

    林家樂說道:“那也不能定個小屁孩,我看張家這兩個大的,你跟閨女說,她不定會同意呢。”

    “你想得美。”方小草翻白眼,“剛纔,你沒看見那恪之腰上的五彩線打得絡子,一看就是未婚妻送的。”

    “你咋知道?”林家樂看向自家媳婦,這什麼時候成神算子了?

    方小草道:“你整天只知道做生意,這些眼皮子底下的小事,看見多少次了都不注意,這時候定了親的未婚男女,有相互贈禮的風俗。女兒家一般就是繡個帕子打個絡子,只要這個年輕的男人腰間掛着五彩的絡子,就跟咱們結婚後無名指戴戒指的效果一樣的。”

    林家樂表示,還真得受教了。

    “而且,上次和鈞之一起來的,是張家的純之,”方小草笑道,“才十六七,那長相氣度,後世大熒屏上選出來的偶像也不敵他一二。不過也很可惜,聽鈞之那小傢伙說,他二哥有個小時候定的口頭親事,可能這兩年人家就要走六禮了。”

    林家樂一陣無言,方小草看了他一眼,笑道:“除非這輩子你還想閨女老大了,也不去談個戀愛什麼的。要不然,咱們真的從現在開始物色了。”

    就這樣,她還擔心人家鈞之也已經有了什麼口頭上的親事呢。

    現在的人都非常重承諾,尤其是張家這樣有底蘊的人家,如果有人比他們先一步開口,張家應承了的話,基本上就沒有他們什麼事了。

    林家樂思考好一陣兒,豬蹄都下鍋了,他才說道:“只能入鄉隨俗了,不過張家在府城,張老爺又在京城做官,我怕咱們說了他們會將咱們轟出來。”

    就算自己看自己的女兒一萬好,林家樂卻清楚,由於他這個當爹的不夠努力,自家女兒在婚戀市場上的籌碼不太夠。

    以前要是想到這點,他就是哭着也得去讀書啊。

    方小草說道:“你看張家這些孩子,就該知道他們家是重人品的人家。應該不會趕人。”

    林家樂道:“我現在再去讀書,晚不晚?”

    “你還是算了,”方小草好笑,頓了頓道:“而且我覺得朝堂不太平穩,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做個小百姓吧。如果張家不同意,大不了咱們給女兒養個童養夫。”

    這世道,童養媳一般都沒有好結果,更別提童養夫了,就算自家人再好,整個社會上對童養夫也會帶有一種偏見,而在偏見之下長大的人,不長歪的可能幾乎沒有。

    “我不是還有那麼多朋友嗎?以後我去朋友家做客的時候,多瞅着點。”林家樂笑道,“咱們廣撒網,我就不信在女兒長大前,給她找不到一個方方面面都合適的。”

    方小草點點頭,低聲提醒:“只是咱倆說的話,別讓閨女知道了。我看,她現在看所有跟她同齡的小娃,都是一種看小屁孩的心態。”

    你要是告訴她先給她找個小男友,瞧着吧,等她長大了還得把人家當小孩。可如果不提,他們又不是一起長大的,這次見面是個小娃娃,下次見面是個美少年,她心理上好轉變一些。

    夫妻兩個在廚房瞧瞧說林春濃的人生大事,外面的她連着打了兩個噴嚏。

    張鈞之伸出小手,碰了碰林春濃的手,問道:“濃妹妹,你是不是穿的少着涼了?”

    “不是,肯定是有人在說我。”林春濃說道,“你剛纔的話,繼續。”

    旁邊,張恪之一會兒拿一個零食,看兩個小孩說話看得還挺下零食。

    張鈞之說道:“我們昨天先去了縣城的林家,你怎麼把我送給元兒妹妹的銅人玩具拿走了?”

    “我沒有拿啊,是元兒姐姐送給我的。”林春濃說道,“而且我爹孃教我,不要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張鈞之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元兒妹妹還說是你喜歡跟她要的。”

    張恪之:咳咳咳!

    自家小弟這話,豈不是在人家兩姐妹之間下蛆?

    回去了得好好說一說他,不是什麼話都可以在別人跟前傳的。

    好在現在說話的兩個是小孩子,張恪之只見那小姑娘笑了笑,應該沒聽懂她元兒姐姐那麼說是對她的影響不好的。

    張恪之正想着,就又對上了小姑娘的大眼睛,忙笑着放軟聲音,問道:“怎麼了小濃?”

    “純二哥怎麼沒來啊?”

    張恪之沒想到小姑娘的記憶這麼好,她和二弟滿打滿算就見過那一面,這期間小弟還跟她寫信,二弟就是沒有音訊了。

    “你純二哥要去一個老親家裏走走,”張恪之笑道,“回去我跟他說,讓他給小濃送個禮物來。”

    林春濃搖搖頭,她就是問問。

    張恪之陪着兩個小孩兒坐了會兒,起身去廚房幫忙,然後很快就又出來了,左邊的臉頰上還沾着一絲可疑的灰跡。

    在家裏沒進過廚房,不知道這做個飯,也是大有學問。

    林秋末向廚房看了一眼,見小丫頭和那個張家的小男孩玩得不錯,便起身走去廚房。

    “秋末,你怎麼進來了?”林家樂已經給鍋里加入自家密制的大醬,接下來再炒兩個小菜就可以了,不用小孩子來幫忙。

    林秋末說道:“囡囡那邊不用看着,我來燒火。”

    林家樂想着這孩子可能是不認識張家兄弟,在外面不自在,便笑道:“行,那你幫叔看會兒火。”

    自從知道林秋末小小年紀就承受很多,林家樂夫妻倆都對他更多了幾分憐惜。

    中午開飯了,林春醒才從實驗室出來,看到陌生人還有些疑惑,不過一看到張鈞之,就猜到那個年輕男子是誰了。

    相互見過禮,衆人一起入座。

    桌子上的肉菜基本上都是豬肉的,醬燒豬蹄兒,東坡肉,梅菜扣肉,湯則是一盆鹹香入味的羊肉湯,邊上還有一筐子林家樂做的酥脆小燒餅。

    燒餅上的芝麻粒粒分明,金黃金黃的,看起來特別勾人食慾。

    張恪之終於有些理解,爲什麼上次二弟回家後,對林家的飲食大加讚賞了,連豬蹄都能做得這麼好看,更別提其他的食材了。

    不過有一點也是真的,林家人喫的東西比較偏。

    張恪之一開始還不敢下手喫豬蹄,但看到他小弟學着林家小姑娘的模樣,直接拿手抓一隻啃得噴噴香,他也有些想嚐嚐了。

    同時輕咳一聲,提醒小弟注意儀態。

    林家樂笑道:“恪之,嚐嚐這個,我最拿手的。”

    他指着的,正是那一大盤子豬蹄,紅棕油亮。

    張恪之笑了笑,夾了一筷子,然後從旁邊的調料碟子裏舀了一勺子糖醋汁兒加上去。

    “你不喫蒜嗎?”

    小姑娘問道。

    張恪之聞言看向小姑娘,笑了笑,實話實說道:“蒜太沖了,擔心會失禮。”

    林春濃起身,到屋裏拿出來一盒糖,放到桌子上,“這是薄荷糖,喫兩塊糖就好了。”

    要不是她也不問,老爸今天做的菜都是大肉,就算味道調的不膩,但是喫多了還是會有油膩感。

    一頓飯下來,張恪之對這家人又有了新的認識,說不講禮數,但能讓客人很舒服,說講禮數,又不是一板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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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縣的張家沒有多少人,平日張家的主人們不常過來,只有幾個老僕看家,即便草木都長得很好,地面時常打掃,也帶着些冷清感。

    張恪之從車上下來,瞧見二弟正從一個僕婦手裏接過食盒,轉身腳步匆匆地往大門這邊走來。

    “大哥,這麼早就回來了?”走近了,張純之笑着招呼,“鈞之,你的小朋友有沒有給你準備什麼好喫的?”

    “二哥,你今天不去真是可惜了,濃濃她父親給我們煮了醬豬蹄,特別好喫。”張鈞之牽着大哥的袖擺跨過門檻,“大哥都吃了四五個。”

    張恪之:這個弟弟不能要了。

    張純之看向大哥,很難把豬蹄和芝蘭玉樹般的大哥聯繫在一起,不過大哥都喜歡喫的東西,肯定是味道還不錯。

    “那我回來了讓咱們家廚子做一做。”說着,就腳步輕快地出了門。

    “幹什麼去?”張恪之問道。

    張純之臉上帶着笑,擺擺手,把食盒遞給一旁牽着馬的隨從,上馬之後又接過食盒,行雲流水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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