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愣怔一瞬,那玉佩又被往前遞了遞。

    公子面如玉,聲音卻冷淡如春寒時節的風,抓不住卻冷得入骨,丫鬟不敢再拖,伸手捧住玉佩。

    “公子,我們家姑娘是個好人,樣貌才情都配得上您,今晚請您務必買下姑娘的彩牌,幫我們姑娘一幫。”

    張純之轉身要走時,丫鬟大着膽子上前兩步,伸出雙臂擋在他們面前。

    張純之也耐心地聽完了,道:“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了,趁還有時間,你們另尋高明吧。”

    說完也不管丫鬟如何失魂落魄的,邁步就走。

    出來春風樓,張純之招了招手,一輛停在對面的馬車便走了過來,待看到這一個年輕人和一個三歲小姑娘的組合時,車伕十分驚訝地擡頭看了看上面的匾額。

    張純之先把林春濃放到車上,然後纔要上車,春風樓裏跑出來一個丫鬟,說道:“張公子,我們月娘說了,你們不能離開春風樓。”

    張純之不耐煩道:“我們不會偷偷離開的,要是不放心,你們派個人跟着。”

    丫鬟眼看攔不住,忙對車伕道:“你先等會兒。”轉身快步跑回去請示了。

    林春濃扒在車窗上,仰視足有五層樓高的春風樓,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外部看這座建築,的確稱得上恢宏華麗。

    春風樓和其他的一些樓館不同,不會說把客人分個三六九等,低等的就不讓入門兒了,便是碼頭上的力工來此,也有姿色平庸的姑娘去接待。

    要是拋開生意性質不論,這家青樓的管理者是個很有頭腦的生意人,難怪能把生意做到全揚城第一青樓。

    丫鬟很快又急匆匆地下來了,手上還拉着一個年過半百的婆子,站在車邊道:“張公子,月娘叫劉婆子跟着你。”

    劉婆子是春風樓身體最康健的中年婦人,力氣也大,既不用擔心她被張純之的相貌迷惑住,也不怕他們跑起來追不上。

    張純之笑了笑,說道:“上來吧。”

    揚州有五大景,山河湖海湖海處均有盛景。張純之先帶林春濃去山上玩了一天,回來的時候帶着不少廟會上的小玩意。

    之後又帶她乘船看湖景。

    林春濃都看見了,這僅僅是兩天時間,僱船僱車再加上給她買東西,張二哥腰間荷包裏的銀票少了好幾張。

    第三天再出門的時候,林春濃就拉着張純之的手,仰頭對他道:“我爹快來了吧,萬一我們出去的時候他正好過來呢。”

    張純之笑道:“昨天不還玩得很開心嗎?你爹應該不會來得這麼快,這樣吧,今天我們出去的時候,找兩個閒人在春風樓外面看着。”

    “不行,”林春濃搖頭,“在這裏找的人又不認識我爹。”

    一開始說的確是擔心把張二哥的錢花光了,這一說才發現對他們來說要是錯過尋來的父親的確會很麻煩。

    張純之單手抱起小丫頭來,笑着走出大門,同時說道:“沒關係,林二叔知道你在這兒,我們一時不在他也會等一等的。”

    “爹。”

    這話還未說完,懷裏的小丫頭看着門外已經高興地喊起來。

    馬車上,風塵僕僕的林家樂放下手裏的繮繩下來,伸手向林春濃,“囡囡。”

    林春濃撲到爸爸懷裏,這時看到從車廂裏下來的林春醒,稍後一步的林秋末和已經帶出兇狠相的犬牙。

    許久不見家人,林春濃很是想念,下來跟哥哥和秋末都抱了一抱,轉身又伸手要爸爸抱。

    林家樂對張純之如今已經是當作自家小輩看的態度,當初要不是他堅持說來揚州找囡囡,他們一家人不可能分心那麼去爲林家奔波。

    “純之,這段時間多虧你了。”林家樂說道。

    張純之見過禮,看向林春濃,“世叔,對於我來說這段時間和囡囡相處,也是很愉快的。”

    林家樂哈哈一笑,說道:“客套話就不說了,走,我們去找這春風樓的主事人。”

    雖然日上三竿,但月娘還沒起,林家樂幾人在一樓雅間坐有一刻鐘,梳洗整齊的月娘才嫋嫋走來。

    看見林家樂,她轉了轉手裏的帕子,不客氣道:“這就是林小姐的父親?能把閨女在我這兒一放就是大半個月,還真是心大啊。”

    林家樂笑道:“不是心大,我聽朋友說起過春風樓月娘幾年前,仗義助花魁嫁賣魚漢的義舉。知道我女兒是在春風樓待着,我就知道她不會過多難的日子。”

    說是這麼說,心裏擔不擔心只有他知道。

    月娘挑了挑眉,腰肢一軟就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拿着帕子打掃了下裙子:“您應該知道,您的女兒可不是金錢能贖走的。”

    就在此時,一張紙遞到月娘面前,上面赫然蓋着教坊司、司樂部的大印,旁邊還有禮部的一方印。

    這早在月娘的意料之中,但真看到了卻又覺得不可思議。

    “能得罪長公主的人家,果然不簡單,”月娘將那紙公文接到手裏,看了看,說道:“上面只說前次送來的林家兩位小姐可以釋放,但如果她們自願留下來,應該沒問題吧。”

    林家樂皺了皺眉頭,就知道是當日跟女兒一起被送到這裏的那個“林元兒”,不願意回去。

    但是她頂着的是林家女兒的名聲,之前自己也沒有跟夏太監提前報備一下此事,現在若說那不是林家女兒,豈不是又要添一個“欺君”的罪名?

    可留下她,對林家的確是有影響的,雖然這些影響在剛剛脫離大難的林家人看來,或許並不值一提。

    林家樂看了看懷裏的女兒,說道:“能不能讓我見見她?”

    月娘一手搭在椅背上,目光從靠在這男子身邊,一邊和兩個小男孩說話一邊注意着他們說話的小丫頭身上掠過,側眸往外看了一眼:“去後院,把幻兒叫來。”

    心底裏,月娘是已經打算把幻兒着重培養的,畢竟當初長公主那邊的命令在現在沒什麼份量了,但這兩天還是讓她做這以前的活兒。

    一刻鐘後,穿着普通棉布衣服的幻兒走了過來,看到一屋子人時明顯地愣了一下,施禮道:“見過月娘。”

    並沒有理會林家樂。

    月娘看了她一眼,說道:“這位說是你父,此次要帶你一起回去。你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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