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一件事絆住了腳步。
這天明姝正趴在窗前曬太陽,宮人在外面各忙各的,雲芷那丫頭也不知道跑哪兒偷懶去了。
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曬的她整個人懶洋洋的,有些昏昏欲睡,眼皮漸漸耷拉下來。
一個晃神的功夫,她察覺到面前落下一道陰影,下意識眯眸看過去,面前神不知鬼不覺立着一個人,正面癱着一張臉居高臨下睨着她。
明姝一個激靈,立馬坐直了身子,因爲太過緊張險些一頭栽在地上。
短短的幾秒鐘,她在“來了嗎來了嗎終於有殺手來刺殺她了嘛”和“究竟是我的呼叫聲快還是他的刀快”之間猶豫不決,就見那人突然抱拳,頂着一臉公事公辦開口:“屬下阿七,見過小姐。”
眼前的青年看上去二十多歲,面容清秀,一身黑衣,懷裏抱着一把劍,簡直是殺人越貨標配。
不過對方好像沒有表露出敵意。
明姝愣了愣,下意識想說“大哥你哪位”,話到了嘴邊突然一哽,能自稱屬下,還叫她小姐的……
不會吧?
明姝心裏咯噔一下,劃過一個不好的猜想,她極力維持面上的淡定,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懶懶擡眸:“是我哥派你來的?”
阿七點點頭,神色恭敬:“正是世子爺。”
明姝頓時面癱着臉,心裏叫苦不迭。
糟了!果然是日子太舒坦了,她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她可是還有對妄圖造反的父兄呢!
本來以爲季暻只是隨口一提而已,結果他還真想付諸行動!
明姝心裏悲傷逆流成河,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開口:“我哥他……叫你來做什麼?”
阿七面無表情地將一個小玉瓶遞給她:“這是世子爺吩咐屬下給您的,讓您務必下在狗皇帝的飲食裏!”
說着,他還十分配合的眼裏閃過一抹兇狠。
很好,就標準的一副反賊座下的第一狗腿子模樣。
明姝伸到一半的手一個哆嗦,她掩住眸裏的驚恐,接過那玉瓶,神色故作淡定地反問:“這裏面裝的什麼?”
阿七平靜地答:“一點能讓狗皇帝痛苦萬分的藥。”
他面無表情心想,主子說裏面裝的瀉藥,就算陛下真的誤食了也只是拉個三天三夜而已,這麼說應該沒什麼毛病。
明姝手一抖,正琢磨着如何單純不做作地將錯就錯把藥摔個粉碎的可能性有多大,就聽阿七幽幽地道:“主子說這藥千金難買,目前就這麼一瓶,小姐要是敢一不小心把藥摔了,倒也沒關係……”
明姝聽到一半,眼裏露出興奮的光,指尖顫抖着蠢蠢欲動,下一秒,就聽見阿七不緊不慢地補充。
“只是他會把小姐的手砍了而已。”
而已……
明姝:!!!
她甚至都能想象季暻頂着一張溫潤如玉的臉說這話時的表情。
生命誠可貴!
她手忙腳亂地把藥瓶攥在手裏,仰着臉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沒有沒有,我只是好奇它的質量,呵呵。”
明姝一邊心虛一邊心裏暗暗罵娘,不愧是季暻的人,和他一個狗德行!
她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行了,本宮有那麼不知輕重嗎?你回去告訴我哥,讓他放心等着便是,這事交給我,肯定能辦成。”
她心裏小算盤打得好,先把阿七給支走,具體怎麼操作還不是看她自己?
誰料像是知道她打的小主意似的,阿七緊接着便跟着開口:“世子交代了屬下,要等着小姐事情辦成之後才能回去,期間就留在皇宮隨身保護小姐,靜待小姐吩咐。”
明姝:“……”
狗逼季暻!這都被他算計好了?
她一臉爲阿七着想的樣子,字字誠懇:“你留在皇宮多危險啊,萬一被人發現了還以爲你是刺客呢!別說保護本宮,不連累我都是不錯了!再說了我有什麼要吩咐你呢?聽我的話,自己出宮找個地方呆着,等待我的好消息!”
阿七不動如山:“這是世子爺的吩咐。”
明姝氣結,拿出小姐的氣派,軟的不行來硬的:“本宮吩咐不動你了是不是?”
阿七軟硬不喫,面不改色:“屬下是世子的人,只聽從世子爺的吩咐。”
這個榆木腦袋!
明姝不顧形象地扒着窗櫺探出腦袋,手指直往他腦門兒上戳:“你要跟在我身邊,那我沐浴如廁什麼的,豈不是都被你看光了?我還有什麼隱私可言?!”
阿七眼神奇怪地瞧着她,似乎不明白她哪來的迷之自信,可他還是盡職盡責地解釋:“小姐大可放心,小姐不想的時候屬下是不會跟在身邊的。況且,在屬下眼裏,只有活人跟死人的區別,不分男女。”
他一臉正氣,連眼神都沒多給明姝半分。
明姝氣的一指院門:“給本宮滾!我現在就不想看見你!”
“好的小姐。”阿七縱身一躍,消失在了眼前。
明姝白眼一翻,重重拍上了窗戶!
關了窗門她就發起了愁,天殺的季暻,居然不放心她還派了人來監視!
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
既然不放心她,爲什麼還要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她?
她深深體會到了來自這個便宜哥哥的惡意!
莫不是對方開始懷疑她了?
明姝神情逐漸凝重,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別人不說,季暻此人素有一顆七竅玲瓏心,說是多智近妖也不爲過。
如果是他,看出點什麼還真有可能!
她咬着脣在殿內來回的走,腦子迅速地轉動。
那麼問題來了,她要怎麼做才能既打消了她那便宜哥哥的懷疑,又能保住崽崽不受傷害呢?
明姝盯着手上的藥瓶陷入了沉思,這藥必定不能給崽崽喫的,可季暻顯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這個阿七肯定會把她做的事盡職盡責滴水不漏地彙報給季暻。
所以,藥還是要下的,具體怎麼操作……
她緩緩眯起了眼睛,心中漸漸有了主意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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