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紛紛駐足,連河邊玩鬧的孩童也停下了動作,仰着腦袋呆呆瞧着,拍着手又唱又跳,歡笑聲能送到河對面。
明姝怔怔瞧着,眼裏一點點被震撼所填滿,她抿脣笑起來,眼前突然遞過來一樣東西,她下意識垂眸,是一把精緻小巧的匕首,那大小似乎正是爲女子設計的,握着十分趁手,外觀也很漂亮。
然而再精緻,那也是把兇器。
她心臟驟然停了停,緩緩擡頭看向司褚,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陛下這是……?”
難道之前的事還沒消氣?
那也不能一言不合就要捅死她啊!
司褚神色居然有些不自在,他別開臉沒看明姝,語氣裝得倒是十分自然:“送給你的。”
之前借阿七的手送給她的藏有暗器的銀鐲她似乎並不喜歡,也沒見她戴過。
這簡直是對他審美的質疑!
肯定是阿七那個蠢貨無意間說了什麼!
司褚看似不在意,實則心裏憋着一口氣,前些日子總聽邀月不經意在耳邊唸叨,禮物要主動送纔有誠意,乞巧節是個好時機,在這天男子會向心怡的女子送上禮物,如果對方也有意,則會回贈。
女人都這麼麻煩的嗎?
於是嘴裏說着“女人麻煩”的司褚暗搓搓準備了好久,那匕首的款式是他親自畫的,從材質到做工,都是他親手挑選繪製,甚至鍛造的過程也是他親眼監督的。
這總該滿意了吧?
司褚說完,豎直了耳朵等着明姝的反應。
卻見明姝眼神遲疑,猶豫再三才小心翼翼開口:“陛下怎麼會想到,要送臣妾禮物?”
還是這麼……一言難盡的禮物。
說是禮物都有些昧良心,至少她剛看到的時候只有驚嚇。
然而這麼說到底有些打擊人,尤其司褚貴爲九五之尊,肯定好面子,明姝只能委婉地試探。
司褚耳尖紅了紅,只不過在夜色下不明顯,他輕飄飄斜了眼明姝,語氣拿捏着漫不經心,細聽還有幾分刻意的嫌棄:“這不是今兒個過那什麼節麼,別的女子都有的玩意兒,朕還不至於短了你的。”
明姝嘴角抽了抽,感動的同時有一種好笑的辛酸。
原來崽崽還記得今天是乞巧,還知道送她東西,這點值得表揚。
可是,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她真的很想問問他,在哪兒看到的送姑娘禮物送匕首的,還別的女子都有?
人家送花送首飾送胭脂。
這玩意兒拿來幹什麼?
活不下去的時候捅自己一刀嗎?
仔細想想……還挺有新意。
明姝鄭而重之地接過了這份大禮,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司褚矜持地一擡下巴,語氣故作漫不經心:“喜歡?”
明姝清了清嗓子,竭盡全力笑的真誠:“還,挺喜歡的。”
明姝:“……”
這大可不必。
不過他說話時的眼神和神色,明姝心下觸動,腦海裏忍不住浮起一個念頭。
崽崽知道乞巧節這天,男子送女子禮物是什麼意思嗎?
這麼一想,手裏的東西突然變得燙手了起來。
明姝耳根微熱,掩飾般地垂下眸。
因此也就錯過了司褚此時的眼神,比夜色還溫柔。
*
之後司褚突然變得忙了起來,他之前也忙,不過偶爾還會有時間過來,如今真的是忙的好幾天看不見人影。
誇張到一種什麼程度呢?
甚至有宮人私下議論貴妃娘娘是不是失寵了,不然陛下怎麼連景仁宮都不來了?
雲芷聽到這些八卦消息的時候很是不忿,間接遭殃的就是明姝的耳朵。
“一羣眼皮子淺的東西,就是見不得咱們好!陛下常來吧,說娘娘恃寵而驕,霸着陛下不放,陛下不來吧,又說娘娘失寵了!合着理都讓他們給佔了!要是叫奴婢知道是誰傳出這話的,仔細他的皮!”
明姝聽她小嘴叭叭了起碼有一炷香時間,揉了揉額角將茶杯遞過去:“我的姑奶奶,你快歇一會兒吧,不覺得口渴嗎?”她挑了挑眉,語氣不甚在意,“嘴張在人家身上,他們願意說就讓他們說去唄,本宮還能少一塊皮怎麼的?”
只要沒舞到她面前,她也懶得管。
雲芷氣順了些,點點頭重整旗鼓:“娘娘說的也是,人家越不盼着我們好,那我們就要過得好給她們看!”
明姝嘴角翹起,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想通就好。對了,讓你留意的事,留意的怎麼樣了?”
提起正事,雲芷神色整了整,“奴婢一直留意着淑妃那邊的動靜呢,自從太后生辰那次吃了虧,這陣子倒是老實的很,不過……奴婢總覺得,吃了虧還能忍到現在,這不是淑妃娘娘的作風啊!”
明姝脣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指尖點了點桌面:“你說的不錯,忍氣吞聲並不是淑妃的行事作風,指不定在憋着什麼大的呢。”
想到什麼,她偏頭看過去,“對了,魏貴人和鍾常在那邊,有沒有什麼動靜?”
“前些日子不是傳出這兩位染了風寒麼?那魏貴人,奴婢遠遠見過一次,臉上密密麻麻的紅疹,說是吃了不該喫的東西,可奴婢覺得,八成是淑妃娘娘的手筆!”雲芷縮了縮肩膀,眼神一陣唏噓。
容貌之於女子來說多重要啊?
淑妃這招不可謂不毒,魏貴人讓她出了醜,她便直接毀了對方的臉!
魏貴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淑妃對自己會是什麼態度。
明姝並不意外,她和淑妃從一開始立場就是對立的,如今更是堪稱不死不休,不恨才奇怪呢。
“鍾常在呢?”
雲芷皺了皺眉,“最近鍾常在去翊坤宮去的很勤。”
明姝眸色微訝,“看來她在淑妃那裏混的還不錯,倒是我小瞧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