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褚明顯覺得這就是重點。

    他像是有些羞惱,又有些頭疼,語氣刻意沉了幾分,卻壓不住上揚的嘴角:“她至於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追影神色麻木:“……”

    之前陛下醉酒,貴妃娘娘忽悠着他將人皮面具給摘了,貴妃娘娘以爲陛下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一個勁兒地造。

    而事實上,陛下的酒量雖然不怎麼樣,酒品卻極好,甚至他喝醉酒後都做了什麼,也都有印象。

    現在的情況就是,娘娘以爲陛下不知道自己身份暴露,故意時不時逗他。

    而陛下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也沒有揭穿,反而十分配合。

    追影是搞不懂這兩人到底想幹嘛?

    難不成是覺得“二柱”這個名字好聽?

    追影不說話,司褚也並沒有要聽他回答的意思,自顧自的又冷哼道,“你說說,多大的人了還撒嬌!她是覺得我會慣着她嗎?”

    追影面無表情:“……”

    您不一直都在慣麼?

    他錯了,他就不該嘴賤提醒陛下的!

    這樣的人,不讓他在追妻路上喫喫苦頭,簡直天理難容!

    司褚瞧了眼他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兒,眼神不悅:“你倒是說話啊!嘖,跟塊榆木疙瘩似的!”

    追影:……榆木疙瘩是誰啊喂!

    說完這話,不知道想到什麼,司褚的眼神又多了些許瞭然,看向追影的目光莫名有些憐憫:“也是,畢竟你也沒有什麼經驗,不能真切地體會到朕的煩惱,也不怪你。”

    追影:!!!

    單身狗也是有人權的!

    饒是知道陛下可能會生氣,他還是忍不住“提醒”:“陛下,娘娘現在好像還在生您的氣。”

    司褚神色驀地一僵。

    追影心裏痛快了點兒,繼續慢悠悠補刀,“還有,您剛剛還讓娘娘掰筷子……”

    司褚聽不下去了,眸光睨過來,勾脣冷笑:“你很閒?”

    察覺到他語氣裏危險的意味,追影眼裏的幸災樂禍頓時收斂,整了整神色:“不,屬下很忙!”

    他低頭做出在地上找什麼東西的樣子,匆匆往前走了兩步,沒一會兒又倒退回來,在司褚涼颼颼的目光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走錯方向了。”

    說罷,腳底抹油連忙開溜。

    司褚:“……”

    他眉頭緊蹙,沉浸在追影剛纔的話裏。

    明姝真的在生他的氣?

    不能吧?

    他好像也沒做什麼特別過分的事……吧?

    讓她掰筷子,這還不是想鼓勵她麼!

    他哪裏知道……

    面前落下一片陰影,司褚不耐地擡眸,瞧見一張陌生的臉,語調冷漠:“有事?”

    糖人師傅被他這一臉殺氣驚得下意識打了一個哆嗦。

    很快他反應過來。

    不對啊!

    是他欠了自己錢,又不是自己欠了他錢!

    這年頭,哪有討債的比欠債的還卑微的!

    老師傅挺直了腰桿,強作鎮定,攤出手來:“給錢!”

    碰瓷?

    敲詐?

    司褚緩緩挑眉,由上而下打量着他這胳膊腿,舌尖抵了抵腮幫,掂量着要從哪裏下手好。

    也不知道這把老骨頭經不經得起折騰?

    他察覺到自己竟然還在爲對方考慮,不由有些啼笑皆非,果然是和她待久了,心也變軟了……

    老師傅莫名感覺他看自己的眼神像看砧板上的肉,讓人頭皮發麻。

    他連忙後退幾步,語速飛快:“剛剛有個姑娘在我這兒拿了個糖人,讓我問你要錢,統共才三文錢,你別是想賴賬吧!”

    他聲音有點大,旁邊的人忍不住看過來。

    射向司褚的眼神充斥着不屑和鄙夷。

    什麼人?

    三文錢還要賴賬!

    司褚回過神來,明白了什麼,眉頭短促地一皺,進而鬆了鬆,他眉眼籠罩的陰鬱褪去,看起來有些輕鬆,也沒計較這老頭的態度和旁邊人的眼神。

    他捏着一錠銀子扔給那糖人師傅,語氣淡淡:“不用找了。”

    那老師傅一頭霧水,反應過來一臉驚喜,連聲道謝。

    這是遇到冤大頭了啊!

    司褚盯着船艙外,脣角不自覺微微一勾。

    讓他買單,這是氣消了的意思?

    愉悅笑意在眼底蔓開,他手抵着額低笑一聲。

    三文錢的糖人就讓她氣消了,倒是好哄得很。

    ——

    明姝沉着臉進了船艙,內心處於暴走邊緣。

    半路遇到個神經病,真晦氣!

    她擡眸,視線和人羣裏的司褚遙遙對上。

    他居然還在笑?

    他是怎麼笑的出來的!

    明姝匪夷所思。

    她的怒氣難道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他不但不反思一下自己也就罷了,居然心情還不錯?

    合着就她一個人生了半天悶氣,他屁事沒有是吧?

    明姝頓覺心裏更堵了。

    司褚信步上來,目光停在她的臉上,語氣噙着幾分矜持:“怎麼,這就氣消了?”

    明姝:?

    他脣角沒忍住上翹,覺得她這樣好哄,讓自己一身本領顯得毫無用武之地,而且她就不擔心,日後次數多了,他就不願意哄她了嗎?

    一點憂患意識都沒有!

    即便再喜歡他,也不能將自己置於弱勢的一方!

    司褚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他微微擡起下巴,神色矜傲:“你還可以更過分一點。”

    明姝:???

    她不跟他計較,他還得意上了是吧?

    她擡起臉,脣角扯了扯,“這可是你說的,你確定?”

    司褚眉頭一皺,對她懷疑自己很不滿。

    “那是當然。”

    朕一言九鼎!

    “這樣啊……”明姝點了點頭,狀若感動,“那你可真大度呢,這讓我怎麼好意思呢?”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司褚還想說兩句,腳上忽的一痛!

    他目光往下,明姝擡腳重重踩在他的靴上,看得出她用了極大的力道,平整光滑的靴面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司褚神色還算鎮定,低頭看她:“你這是?”

    明姝面帶微笑,眼神純潔無辜:“不是說可以更過分一點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腳下用力碾。

    司褚沒忍住,眉頭緊蹙:“但是……”

    明姝驚訝地瞪大了眼,語氣刻意:“啊!我這樣是不是很過分呀?”

    司褚抿了抿脣,將本來的話憋了回去,“也,還好。”

    “那我就放心了。”明姝踩了個夠本,終於收回腳,神清氣爽往樓上走。

    等她的背影消失不見,司褚這纔沒忍住彎腰,嘶了口涼氣。

    下腳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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