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話讓衆人剛放下的一顆心又忍不住提了起來。

    是啊,那少女看上去那麼年輕,又不是大夫,誰知道她說的話可不可信!

    事關性命的大事,再謹慎也不爲過!

    可那小孩兒的命也是命,萬一真的冤枉了他,那豈不是……

    衆人眼神複雜,猶疑不決。

    司褚盯着說話的人,眸光閃爍着冷意。

    要他說,這種人和他講什麼道理,直接揍一頓就老實了。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抗議都是放屁。

    明姝偏頭沉思片刻,擡眼看向那人:“你說的也無不道理,事關大家的性命,的確應該謹慎。”

    雖然她內心清楚這不是瘟疫,可她畢竟不是專業的大夫,也不能妄下定論,更承擔不起這麼多人的命。

    小心些也不爲過。

    她微笑着眨眨眼,提議道:“我有個提議,瘟疫傳播也需要途徑,人多的地方最易傳染。既然如此,大家不妨先在自己的房間裏待着,如非必要儘量不要出門,喫食一律由專門的人派送,這樣既保證了自己的安全,也保證了他人的安全。其他的,等大夫來了之後,確定了病情再另作打算。”

    這其實就等於隔離,在沒有防護措施的情況下,隔離是最好的辦法。

    當然,也是爲了讓大家心安。

    距離船靠岸還有一段時間,聚集在一起人心惶惶,時不時還要提防有人煽風點火,挑撥人心。

    還不如分散開來。

    衆人覺得這提議不錯,當然,也有人不滿。

    發出抗議的還是剛纔那位仁兄,他瞪着明姝,神情不滿,“你憑什麼強迫我們,限制我們的自由?!”

    總之他就是想挑事,這少女方纔當着那麼多人的面駁了他的面子,他也不能讓對方好過。

    況且她看上去像是個好脾氣的,這種不知人間疾苦的千金小姐,最好拿捏了。

    “強迫?”明姝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神情微微苦惱,“你這用詞不太準確,我可是讓大家根據自己的意願行事,不帶絲毫的強迫性質呢。”

    她說着,朝追影遞了個眼神。

    追影點點頭,閃身上前,那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劍已經抵上了他的喉嚨。

    衆人尖叫一聲,嚇得臉色慘白。

    那人何時見過這麼大的陣仗,更是臉色煞白,驚恐地盯着追影:“你,你你……”

    追影無辜地眨眨眼。

    一片死寂中,一聲輕笑響起,衆人驚疑不定地望過去,就見那少女脣畔含笑,眼神溫柔地看着那男子,依舊還是那副好說話的模樣,語調緩慢地問:“告訴我,現在你是自願的嗎?”

    鋒利的刀刃更近了幾分,攜着徹骨的冷,似乎下一秒就會割破喉嚨,男子雙腿發軟,艱難地點頭,眼神惶恐:“自願!我是自願!”

    明姝眼裏露出讚賞之色:“早這樣配合不就好了?打打殺殺的,多傷和氣。”

    差不多得了,槓來槓去還沒完了,真當她是什麼好性子呢。

    衆人算是看出來了,這撥人裏面沒一個好招惹的,包括那個說話一直溫溫柔柔的少女,一言不合就提刀,還笑眯眯問他們是不是自願。

    這他媽誰敢不自願?!

    沒人再敢有意見,不消明姝發話,一個個乖的跟鵪鶉似的,排着隊上樓,回自己的房間,爲了彰顯自己是自願,一個個臉上還帶着“興高采烈”的笑。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小學生組織郊遊。

    ……

    沒過多久,追影將一個人提了過來,“這是船上的藥師。”

    那小鬍子老頭哆哆嗦嗦癱軟在地,還沒人說話呢,他自個兒就一臉慌張地擺手:“我我是自願的,別殺我!別殺我!”

    明姝:“……”

    司褚:“……”

    明姝默然片刻,清了清嗓子:“沒問你這個。”她指了指旁邊的小孩兒,“先給他看看。”

    藥師鬆了口氣,聽了明姝後半句話,轉而又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地瞧了眼幾人,苦着一張臉:“小的,小的就是個抓藥的,治,治不了瘟疫。”

    婦人眼眶一紅,眼瞅着又要跪下給人磕頭。

    明姝擰眉,語氣重了些:“都說了不是瘟疫!可能是風寒。”

    藥師眼珠子轉了轉,從善如流:“小的也治不了風寒。”

    這誰敢湊上前,萬一被傳染了怎麼辦!

    明姝瞅着他,哪能看不出這人心裏的小九九,不過是貪生怕死罷了。

    當然,在生死麪前,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如果真的有危險,她肯定也不能勉強別人。

    可她清楚這孩子不是瘟疫。

    那就另當別論了。

    冷笑一聲,明姝抄過追影手裏的劍握在手裏,她打量着手裏的劍,看了眼藥師,語氣溫溫柔柔:“您要不要重新考慮考慮再說話?”

    藥師頓時神色一凜:“……好像也不是不能治。”

    明姝悠悠地道:“別勉強啊,再考慮考慮?”

    藥師看了眼那晃晃悠悠的劍,從雪白的劍身上看見了自己驚恐的眼神,他果斷拍了拍胸脯,語氣大義凜然:“不用考慮了!醫者仁心,這都是我該做的!”

    他怕再遲一秒,小命不保。

    明姝似笑非笑。

    婦人感激的眼淚當場涌了出來,朝着藥師道:“謝謝!太謝謝您了!”

    藥師有些心虛,摸了摸額角的汗:“應該的,應該的。”

    婦人轉頭望向明姝,眼神複雜,張了張脣要說什麼。

    明姝擺擺手,不太在意:“孩子要緊,先治病。”

    不管怎麼說也不能讓人一直這麼燒着,不然燒成個傻子怎麼辦?

    “誒!”婦人抹了把眼角,一臉緊張地看着藥師。

    這藥師還真沒謙虛,他自己也是半吊子水平,平時就負責替船員看一些小病小痛,是以方纔聽說可能是瘟疫,連湊都不敢往這邊湊,這會兒完全是趕鴨子上架!

    在明姝溫柔的注視下,他一臉緊張地給那孩子把脈,那個手叫一個抖,在心裏叫苦不迭,如果他被傳染了瘟疫,他做鬼都不會……

    算了,做人都這麼慫,做鬼又能幹得了什麼大事,只能認命了。

    過了一會兒,藥師眉頭慢慢蹙起。

    婦人心裏一緊。

    明姝挑了挑眉,“什麼個情況,你倒是說呀。”

    藥師擦了擦額角的汗,語氣不確定:“我,我得先開一副方子試試。”

    見鬼,這他孃的怎麼還真像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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